玉離笙曾經吃過這種苦頭,並且不止一次。
記得年少那會兒,他當師兄的爐鼎,師兄的外表十分陰柔,行事也頗為狠毒。
為了磨平他身上的所有棱角,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把他吊起來教訓。
有時候一吊就是一整夜。
手指,手腕,胳膊,甚至是腿,被吊斷的次數太多了。
為了讓他屈服,強行迫他吞下魅果,可讓人短暫性地無條件聽從,哪怕是被人命令跪下,像狗一樣搖尾
乞憐。
只是,這些都是玉離笙經歷過的,所以他深知其中苦楚。
但許慕言又是如何知曉的?
平心而論,當初收兩個徒弟,玉離笙一個都不喜。
大徒弟檀青律乃魔族之後,他一直都知道。當初撿他回來,不過就是閑來無事,想尋些樂子而已。
難道天底下有什麽事情,是比操縱一個人的命運,掌控一個人的生死,更加有趣的嗎?
他就是要讓檀青律,一邊恨他恨到骨子裡,一邊又不得不對他畢恭畢敬。哪怕回個話,都得跪下來回。
每次玉離笙看見檀青律對他下跪,低眉順眼地喚他師尊,即便受了重罰,還要紅著眼淚,虛弱得像條小狗一樣,畢恭畢敬地說:“弟子謝師尊責罰。”
便會油然而生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就好像他將整個魔界都踩在了腳底下一樣。
狠狠把曾經受到的屈辱還回去一般。
至於小徒弟許慕言。
實話實說,當初玉離笙並不打算與這個孩子有任何的交集。
那是數年前,玉離笙意外窺見天有異象,便順著指引,來到人間。
在一處死人堆裡,發現了一個還在喘氣的東西。
因為當時,天色很黑,屍體將那會喘氣的東西壓在了身下。玉離笙第一眼瞥過去時,以為是條狗。
便欲轉身離開。
誰曾想,那天地異象匯集那夜荒地的鬼氣,盡數指向了那屍堆裡,氣若遊絲的東西上。
玉離笙扒幵屍堆之後,才發現,那喘氣的東西不是狗,而是一個孩子。
髒得幾乎都看不清楚原貌了。當時雖然沒勘破其中玄機。
但玉離笙仍舊把這孩子帶回了昆侖,收為座下二弟子。因問孩子名諱,一問三不知,索性就以當日卦象起名為許慕言。
一晃過了多年,玉離笙仍舊未勘破當時玄機。
望著跪在地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年,眸色漸漸深了。
為什麽不求饒?
跟自己的師尊求饒,難道是一件非常難以啟齒的事情?
還是說,許慕言寧願如此受苦,也不肯就范,僅僅是為了保護那最後一絲尊嚴。
還是想日後哭著同他師兄說,他是被逼迫的,從未屈服過,身子雖然髒了,但愛師兄的心,永遠是最乾淨純粹的?
玉離笙冷笑一聲。突然有些想念埋在徒弟體內的滋味了。
那驚人的滾熱,柔膩的爐身,緊繃的吸力,似有似無的痛苦低吟,無一不令人著迷。
片刻之後,玉離笙起了身。
特意揣著幾枚銅錢,悄無聲息地禦劍回到玄冰洞。
他的到來,有些讓許慕言驚慌失措,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許慕言沒想到,一夜還沒過去,師尊竟然又來了。
下意識往後躲避,震得鐵鏈簌簌作響。他佯裝鎮定道:“你又回來做什麽?”
“自然是想你了。”
玉離笙半蹲下來,二指夾著一枚銅錢,笑道:“這是師尊的不對了,先前忘記把這個給你了。”
“一枚銅錢?”
“是,一枚銅錢。”
玉離笙頓了頓,笑容更盛了,“你此前的侍奉,隻值這一枚銅錢。”
許慕言晈緊牙關,死死瞪著玉離笙的臉。
已經完全確定,師尊不是來看他痛不痛,或者死沒死的。
只是單純過來羞辱他一番罷了。
一枚銅錢是什麽概念?
街頭的冰糖葫蘆,一串就得兩枚銅板。一枚銅板能玩上的妓,恐怕只有那些閱人無數的殘花敗柳,而且還必須是些勾欄院都不要的年老暗娼。
可師尊卻說,他隻值一枚銅板。
許慕言的眼睛起了一層水霧,眼淚將落未落,一直含在眼窩裡。
他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其實也沒關系。只是穿書做任務而已。
這身體也不是他的,不過就是原主那個倒霉蛋的。
原來人與人之間真的天差地別。原主能做成的事情,他許慕言卻做不到。
老天爺真的不公平。早在穿書時,就該告訴他,他即將淪為總受的爐鼎,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結果完全沒有。說好的金手指至今為止也沒出現。
許慕言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心道,不值得為這種人渣掉眼淚。
把臉一轉,他不說話總行了吧。
說得多,錯得多。沉默是金,還不容易激怒師尊。
許慕言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他不說話,師尊有的是辦法逼迫他說話。
玉離笙當著他的面,將那指尖的銅錢,喂了進去,任憑他怎麽掙扎,怎麽破口大罵,全然沒有半分用。
甚至還惡劣地狠狠攪了兩把,笑著告訴他:“以後,每次行事後,為師都會根據你的表現,給你一些銀錢。每一枚都須得這般封存一夜,一夜之後,你便可以自行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