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離笙低聲道,語氣說不出來的哀傷,在失去許慕言的日日夜夜中,他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當時的心痛和淒苦。
一心都是為許慕言招魂,為他重塑肉身。
可奇怪的是,和許慕言第一次死時,一模一樣,玉離笙無論用什麽方法,就是無法召喚回許慕言的元神。
哪怕就是一點點元神碎片,都無法召喚回來。
玉離笙甚至還千方百計,派人滿修真尋找許慕言的親人,可都無疾而終。
許慕言就好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般。
這世間沒有他存在過的任何痕跡了。
在那些悔恨交織的日日夜夜中,玉離笙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也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小徒兒。
越是回想,越是發現許慕言同從前相比,性情大變。
從前的許慕言極其痛恨他這個師尊。
人前人後多是嘲諷,冷落,咒罵,視檀青律如命,癡戀其成狂。
可後來的許慕言對檀青律不過爾爾。
當真是不過爾爾。
玉離笙從前想方設法地奚落折磨許慕言,曾經不止一次當著檀青律的面折磨許慕言。
當時的他還不懂,被其他男人當著心上人的面百般欺辱折磨,究竟是一種怎樣慘無人道的刑罰。
以從前許慕言的脾氣,豈肯如此受辱?
應當早就私底下同檀青律遠走高飛了。
又豈會一直留在昆侖,留在他這個師尊的跟前?
只是可惜,玉離笙幡然醒悟地太遲太遲,罪孽早已行下了。
覆水難收,破鏡真的可以重圓麽?
玉離笙想到此處,越發將人往懷裡摟緊,下巴抵在許慕言的頸窩。
在這一刻,他終於暫且松了口氣,找回了些許的安寧。
“言言,師尊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難言之隱,包括你這兩次借屍還魂,師尊不逼你,等師尊治好了你的嗓子,什麽時候,你想說了,再告訴師尊,好不好?”
許慕言也不是不想說。
從前的他其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問題,他的確來自於別的時空。
一個玉離笙根本就不知道的時空。
現如今的他,卻是不能說出口了。
真真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寫。
許慕言隻覺得自己越陷越深,正一步步地踏入玉奉天給他設下的陷阱中。
越是想逃離,越是泥足深陷。
越是想要逆天改命,可最終的結果都是功虧一簣。
事到如今,許慕言不知道該信誰才好。
既不敢輕信玉離笙,也不敢輕信玉奉天了。
因為這兩個人本質上就是同一個人。
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如今之計,許慕言只能選擇自渡。
若是無人渡他,那麽他就渡己。
常言說得好,渡人容易,渡己難。
但如果無法自渡,又怎麽去渡別人?
許慕言下定決心,一定要從中跳出去,不肯當命運的奴隸,受其擺布。
他也絕不是玉奉天手中的棋子。
玉奉天越是不讓他和玉離笙相認,那麽他越是得告訴玉離笙從前種種!
許慕言越想越氣,越氣越想,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冤種。
什麽好事兒都沒攤上,什麽壞事都找上他了。
別人穿書,那個個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
怎麽輪到他穿書了,整個就一大冤種了?
被一個死病嬌虐身又虐心,反覆被虐,在死亡的邊緣來回橫跳。
死了又死,活了又活。
許慕言氣得睡不著了,一抬眼看見玉離笙也沒睡。
深邃狹長的雙眸,好似兩汪泉水,一直盯著他不放。
許慕言看見他就想起了當初在魔界地牢時的小天蠍!
啊呸!
什麽小天蠍!
整個一白眼狼!
不知恩圖報便罷了,還嘴上一套,背地裡一套!
全天下的白眼狼加起來,都比不過一個玉離笙!
雖然那是玉離笙和玉奉天的合體。
但現在玉奉天也沒在跟前。
因此,許慕言這股怨氣,就只能衝著玉離笙發作了。
他忽然抬起手來,想給玉離笙一拳頭。
又猛地想到,打人不打臉,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玉離笙本來就沒什麽優點了,就一張臉長得……還行吧,能湊合,普普通通修真界第一美人而已!
那既然不能打臉,只能往別的地方打了。
於是乎,許慕言攥緊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往玉離笙的胸膛上一捶。
玉離笙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捧著許慕言的拳頭,貼著唇邊親了一下,低聲道:“言言乖,早些休息吧,師尊不累,不必幫師尊捶胸的。”
許慕言:“……”
該死的!
想他從前的身體,一拳打死頭老虎不在話下。
現如今用盡全力,也只能像是貓貓踩奶,輕飄飄的,一點力道都沒有!
簡直氣死人了!
他蓄力好久的一拳,居然打在了棉花上……不,準確來說是鋼筋鐵骨上。
因為許慕言一拳頭捶上去,手骨好痛。
原本淚腺就十分發達,此刻眼中淚光閃爍,好似陽光底下的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許慕言真是恨死自己現在的身體了,覺得太娘們唧唧了,一點男子漢的氣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