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由於許慕言容貌毀損的緣故,魔人連飯都不給他吃了,好似要放任他自生自滅一般。
好在玉離笙現在對他還算不錯。有玉離笙一口吃的,就絕對少不了許慕言的。
一個饅頭掰兩半,你一半,我一半,一碗清水,你一口,我一口。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都讓許慕言有一種,他和玉離笙是一對夫妻的錯覺。
不僅分食物吃,分水喝,地牢裡很冷,一年四季陰冷刺骨。
兩個人好像困獸一般,夜裡抱在一起睡覺,互相給對方取暖。
但好景不長,可能是此前被魔尊當胸踹過一腳的緣故吧。
許慕言最近一直覺得胸口好悶,好像堵著一塊大石頭,不上不下的,壓得他難受極了。
一開始,他也沒當回事兒,心道,以前師尊教訓他,那是真下狠手,別說用腳踹了,還用劍鞘抽他。
不也一樣沒什麽事,男子漢大丈夫的,哪有這麽嬌氣。
遂也沒管。
可是後來,許慕言正在給玉離笙唱歌,唱著唱著,胸口又悶了起來。
玉離笙急忙問他怎麽了,許慕言擺了擺手,說自己沒事。
卻又在下一瞬,哇的一聲,吐出好大一口黑血來。
玉離笙的瞳孔驟然發顫,滿臉震驚地盯著小道士吐血。
也是這時,許慕言才發現,魔尊的一腳和師尊的一腳,還是不一樣的。
當初師尊再打他,也沒有下死手,一直吊著他的命。
生病受傷了,師尊還會給他治療。
可是,魔尊暴戾恣睢,殘忍無情。
那一腳下去,直接就是把許慕言往死裡踢的。
竟然生生踢碎了許慕言的內髒,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好痛好痛。
許慕言軟軟地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小團,兩手緊緊捂住肚子,好像擱淺的魚兒一樣,嘴巴裡源源不斷地冒出了血泡。
“小道士,你這是怎麽了?你哪裡疼?告訴我,你到底哪裡疼?”
玉離笙急切地詢問道,兩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是不是魔尊對你做了什麽?你說話啊,小道士。”
許慕言隻覺得好痛,身子好沉好重,他好想死。
想趕緊離開這個時空。
再也不想這麽痛下去了。
可又放心不下玉離笙。
他還沒來得及在玉離笙的心頭,播種愛和光明的種子,他不能這麽快就死了。
“……我沒事,可能是餓的吧,有些胃痛,我躺一會兒就好了。”許慕言虛弱無力地躺在地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安慰道,“我真的沒事,你可不要小瞧我,不管怎麽說,我好歹也是個修道之人,這麽點小病小痛,根本要不了我的命。”
玉離笙不是怕小道士死,他是怕小道士不能死得其所。
若是小道士死在了地牢裡,那麽,玉離笙要怎麽利用他逃出生天?
“那我要怎麽做,你才能不那麽痛?”
許慕言眯了眯眼睛,心想,這個時期的玉離笙,曾經當過幾年藥人的。
雖然現在不當藥人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許,還能發揮出藥人的作用。
血肉都可作藥使用。
可是,如果許慕言要求玉離笙為他放血剜肉,又同當初欺辱他的畜牲,有什麽分別呢?
明明玉離笙那般厭惡,有人把他當藥人使用,許慕言又怎麽忍心喝玉離笙的血,吃他的肉。
玉離笙也瞬間想起來了,藥人不能自醫,但他的血肉應該還能用來療傷。
雖說功效必定比不得從前了,但現如今條件艱苦,聊勝於無。
他不是個瞎子,也不是個傻子,又怎麽會看不出來,小道士眼下很痛苦。
那從喉管裡吐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烏黑的。
一看就是五髒六腑受了重傷,只怕會要了他的命去。
玉離笙在想,小道士會不會為了活命,而衝過來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甚至,玉離笙都後悔,為什麽要說出他曾經是個藥人的事情。
可鬼使神差的,玉離笙對這個道士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感。
玉離笙不動聲色地離遠了些,已經做好了只要道士撲過來咬他,就一掌將人打出來的準備。
可是小道士並沒有提他曾經是個藥人的事情。
仿佛忘記了一般,一個字都沒有提。
小道士看起來真的很痛苦,在地上垂死掙扎,面色如金,形容慘淡。
身下已經吐出了好大一灘黑血。
“……你幫我揉一揉肚子吧。”許慕言壓低聲兒道,“你幫我揉一揉,我就不痛了。”
僅僅是這樣而已麽?
僅僅如此?
玉離笙不相信小道士僅僅要求他如此,又往後離遠了些。
許慕言也發現了他離自己越來越遠,忍不住抿了抿唇,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有些委屈,又有些失落地問:“你連幫我揉一揉肚子,都不願意嗎?”
“只是……如此麽?”
“僅僅如此,我……我沒有力氣傷害你的,真的,我發誓。”
可即便如此,玉離笙還是猶豫了許久,才緩慢地移了過去。
為了防止小道士傷害他,玉離笙不動聲色地抓過他的手腕,將人圈在了懷中。
又恐小道士會用牙齒,咬破他的血管吸血,便假意喂他吃飯,將一整個乾硬乾硬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