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有的。
許慕言沒辦法欺騙自己,他心裡是有玉離笙,有師尊的。
否則,他當初也不會穿回過去,還在時空隧道中,哭成傻狗。
他愛玉離笙。他真的愛玉離笙。
可那又怎樣呢?
又不會有結果。
許慕言終究是要回家的,他很想媽媽。
他和玉離笙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許慕言既沒點頭,也沒有搖頭,遲遲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讓玉離笙放棄這段感情。
想讓玉離笙勘破人世間的情愛,想讓他原地飛升。
想讓玉離笙過得更好。
可是,玉離笙就是勘不破,怎麽都勘不破,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越是得不到許慕言的回應,玉離笙就越是憎恨。
他不相信時至今日,許慕言會不愛他。
“言言,都是師尊不好,從前,是師尊把你欺負得太狠了,你心裡怨恨師尊,不要緊……你不想回答,不要緊……”
玉離笙低聲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許慕言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沒關系,只要你留在師尊身邊便好,你若隻愛師尊一分,師尊就愛你十分,百分,千分,把所有遺失的愛,全部都補給你。”
“只要你留下來……”
許慕言的喉頭哽咽,許久之後,他才抬手舉著折扇道:“我承認,我是無法阻止師尊殺人,但我若殺的人,是我自己,師尊同樣也阻止不了我。”
玉離笙搖頭,滿臉悲切地道:“言言,不要,不要這樣,言言,師尊還想跟你好好過日子,還想跟你千年萬年,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許慕言卻道:“你若是就此收手,從現在一直到我病死,你我還有一段恩愛時光,若師尊不肯收手,今夜,就是我的死期。”
玉離笙久久未能說出話來,站在雨地裡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很不甘心地回身望了一眼即將完成的陣法。
再看一看面前滿臉決絕的少年。
隻覺得心就好像被人凌遲了一般,疼得他恨不得從未來過這個世間。
“……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很久很久之後,玉離笙才失魂落魄地道,“許慕言,我輸給你了。”
他抬手奪掉許慕言手裡的劍刃,將人狠狠拉入懷中。
兩個人抱得很緊很緊,兩顆心臟也砰砰亂跳,好似也要貼在了一起。
“言言,活著真是太苦了,師尊再也不要有來生了,再也不要來人間了。”
許慕言也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反抱住了玉離笙的腰,他在心裡默默求道:蒼天啊,睜開眼睛看看吧,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命運折磨成什麽樣了。
玉離笙前生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此生才要活得如此痛苦!
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許慕言。
兩個人緊緊相擁,大雨還在不停地下,頭頂的天好似塌了個大窟窿,黑漆漆的。
周圍也是,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絕境中的兩個人,只能彼此為對方取暖。
許慕言又咳嗽了,從嗓子裡嘩啦啦地吐出血來。
玉離笙將他打橫抱了起來,什麽都不管了,直接大步流星離開此地。
回到寢殿之後,就趕緊為許慕言換衣服,用被褥緊緊將人包裹起來。
殿中擺了不下於二十個火爐子。
許久之後,許慕言才僵蛇回暖,胸口總算有些熱氣了。
他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眼皮子也好沉,很想睡了,卻又害怕自己這麽一睡,就再也起不來了。
玉離笙割開手腕,往許慕言的唇邊湊近,溫聲細語地哄道:“來,言言,喝幾口罷,喝了師尊的血,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這一幕,好似當初在劍塚中的場景。
許慕言微微一愣,搖頭想要拒絕。
可玉離笙卻道:“你不是說,你想和師尊再快活一陣子麽?如果,你不喝師尊的血,身體又怎麽受得住?”
如此,許慕言隻好湊過去,嘴唇貼著玉離笙的手腕,小口小口喝著他的血。
“言言,人間快要過年了,最起碼陪師尊過完新年再走,好不好?”
許慕言點了點頭,眯著眼睛歪倒在玉離笙的懷裡。
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周圍溫暖如春,很愜意,他也很心安。
好像常年漂泊在外的孩子,終於回家了。
玉離笙聽了許慕言的話,但也沒有完全聽進去。
他只是答應,不殺剩下的那些童男,但也沒說一定要放過他們。
便將煉製好的丹藥,強行灌入他們的口中。
讓他們淪為不生不死的傀儡。
一輩子只能在玉離笙的掌控中苟延殘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從小到大的經歷,教會了玉離笙要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玉離笙學會了如何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想當初,他也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從小也看過很多書,可書裡沒有教會他,如何去愛一個人。
也沒有人教他怎麽去對喜歡的人好。
所以,玉離笙表達愛意時,總是顯得很笨拙。
小心翼翼地付出真心後,又急切地想得到許慕言的回應。
既怕許慕言感受不到他的愛意,又怕許慕言被他的愛意灼傷,總是患得患失,戰戰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