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而且是活活窒息而死的。
可就在他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一直緊緊捂住他口鼻的手,終於大發慈悲地松開了。
許慕言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是第一次發覺,原來能夠自由自在地呼吸,居然是一件特別難能可貴的事情。
捂著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許慕言緩了好久,才終於緩過氣來。
身子一軟,整個人就跌跪在地。
“慕言,你方才看見了什麽?”
“我……我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
許慕言的面色慘白,手腳並用地往角落裡縮,眼睜睜地看著小寡婦緩緩解開了腰間的束帶。
那束帶上滾的銀色雲紋晃得許慕言眼睛好疼,他的眼眶一下就澀了起來。
下意識抬手抓著玉離笙的衣袍,因為過於用力,指尖都開始泛白了。
許慕言倉皇失措地大叫:“不要!不要用這個打我,不要!”
玉離笙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冷笑著問:“你看見什麽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許慕言搖頭,一直說自己不知道。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
他很害怕,他再說錯半個字,就要被小寡婦拽著頭髮扯起來,揚起手給他兩耳光,抽得他口鼻噴血。
他也好害怕,小寡婦用束帶抽打他,不顧他淒厲的哭求,還百般羞辱。
他還害怕好多,好多。
可他害怕的所有事情,全部都來自於面前這個男人。
給了他回家的希望,卻又讓他如此的絕望。
“師尊,師尊,饒了我,饒了徒兒,饒了慕言,好不好?師尊!”
許慕言死死抓著玉離笙的衣袍,就好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怎麽都不肯放開了。
可明明就是玉離笙把他傷成這樣的啊,到頭來,他求助的人,還是玉離笙。
這說出去該有多麽的可笑。
“慕言,怎麽就哭了呢?你不是喜歡半夜出去瞎跑麽?怎麽不跑了?”
玉離笙半蹲下來,抬手抓過許慕言的腳踝,望著他的靴子,笑道:“夢遊的人,還知道穿鞋啊?”
“師尊……”
“方才是不是看見了什麽特別有意思的東西?說出來,讓師尊也開心開心。”
許慕言這下怕得更狠了,使勁搖了搖頭,幾乎喪失了語言能力,嘴裡反反覆複,喊的都是師尊。
“讓你說話,你聽不見麽?”
玉離笙剛一揚起手,許慕言就立馬抱頭,把自己縮成很小一團,連聲音都尖銳起來了:“師尊!不要啊,師尊!”
“你的身體,永遠比你的嘴更加誠實。”
玉離笙緩緩放下了手,好像覺得這樣挺沒意思的。
須臾,他才又道:“是不是只有把你綁在殿裡,你才會老老實實地待著,哪裡也不去?”
許慕言渾身劇烈地哆嗦。
“不聽話的狗是會挨鞭子的,你說對嗎,慕言?”
許慕言還是沒吭聲,只是哆嗦得更狠了。
“今夜,為師累了,你的傷還沒好,等你傷好了,師尊一定陪你玩些有意思的。”
玉離笙笑了笑,自顧自地將解下來的束帶系在了許慕言的脖頸上,然後使勁一掙,將人當狗一樣,往床邊拉扯。
可憐許慕言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拉得往前踉蹌,幾乎都是半跪半爬地撲到了床邊。
玉離笙坐下,隨手將束帶系在了床邊,居高臨下地冷笑道:“你配不上為師的床,就隻配睡在地上。”
許慕言沒吭聲,低著頭兩手抓地。
“說話啊,又不說話,你是啞巴麽?舌頭被人割了?你白日裡服侍為師的時候,舌頭不是很靈巧麽?怎麽,忘了?”
第八十九章 慕言長得特別像狐狸狗
“你是不是想弑師啊?”
“是不是恨死師尊了,想把師尊剉骨揚灰,是不是?”
玉離笙一腳踹向許慕言的膝蓋,等人跌趴在地之後,就毫不留情地一腳踩在他的頭上。
“許慕言,這樣你都忍得了麽?嗯?”
許慕言自然忍不了。
可忍不了又能怎麽樣?
誰又會在乎他忍不忍得了呢?
命是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條。
許慕言深呼口氣,將這股足夠讓他折壽三年的怨氣忍了下來,好像刀刃一樣,從喉嚨滾入胸腔時,割得他好疼。
半晌兒之後,他才低眉順眼地道:“師尊,徒兒不恨。”
這話委實太違心了。
話音未落,鮮血就從許慕言的嘴裡溢了出來,爭先恐後地滴落在了身下的地面。
喉嚨裡的血泡,咕嘟嘟地往外冒,許慕言一開始不知道這是鮮血,還以為自己只是被惡心吐了。
還尋思著,自己現在對小寡婦的厭惡程度,不亞於婦人孕吐。
一直等小寡婦霍然站了起來,上手鉗著他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後,許慕言才遲鈍地發現,他吐的是血。
哇哦,是血呢。
“慕言,慕言!你別嚇唬師尊,慕言!”
看罷,這就是喜怒無常的小寡婦,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明明上一刻,還對他極盡羞辱,踩著他的頭,折他滿身的傲骨。
可下一刻,又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好像要把他揉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