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重明君對玉離笙數十年如一日地照顧,對他也從未像其他人一樣,有半點覬覦不詭之心。
而玉離笙從前對琉璃也是溫聲細語的,許慕言曾經還幾度覺得,玉離笙對待小琉璃就跟慈愛的老父親,對待一個任性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可是,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徹徹底底打破了許慕言曾經的想法!
玉離笙曾經對小琉璃那麽溫柔慈愛,可謂是一個合格的師叔,卻原來都是假的!
原來都是玉離笙裝的!
玉離笙現在能對小琉璃這樣,那麽將來有朝一日,許慕言也會因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再度遭受到玉離笙的厭棄!
到時候許慕言可能要比現在的小琉璃還要慘上百倍!
許慕言的雙腿發軟,一步步地往後倒退,眼睜睜地看著玉離笙步步緊逼。
嘭的一聲,許慕言的後背就撞到了大樹上。
甚至都來不及呼痛,許慕言看著近在咫尺的玉離笙,忽然雙腿一軟。
然後許慕言就特別沒有出息地跪下來了。
驀然就跪在了玉離笙的面前。
許慕言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有這麽卑微的一天。
但他真的恐懼到快要嘔吐出來了。
兩手顫抖著去抓玉離笙的衣袍,摸到的卻是滿手的冰寒。
那膝下的寒霜將短短一茬兒枯草,凍得邦。硬,膝蓋跪上去,好像針扎一樣痛。
許慕言幾乎一度失去了語言能力,從他抖得不成樣子的嗓子裡,緩緩吐出一句:“師尊……饒了我,師尊,饒了我……”
玉離笙低頭,定定地凝視著許慕言蒼白的臉。
他不明白,許慕言為什麽要怕成這樣。
到底在害怕什麽?
自己只不過就是幫許慕言報仇雪恨,帶許慕言過來,也只是想讓他高興高興。
就只是想讓許慕言解解氣而已。
否則玉離笙是閑得手癢麽?
有這個時間,他抱著許慕言的屍體,在棺槨裡多躺一會兒不好麽?
他又不是以殺人為樂的瘋子,即便他要殺人,一劍可封喉,何必如此費心思,去折磨一個無關緊要的寧琉璃?
可是,許慕言就是不高興,怎麽都不高興。
許慕言不衝他笑了,也不感謝他出手報復,甚至都不誇他做得漂亮。
就這樣噗通跪在他的面前,像從前那些慘死在玉離笙手裡的人一樣。
卑微又可憐地祈求他放過自己。
玉離笙不喜歡這樣的許慕言,一點點都不喜歡。
很久之後,玉離笙才居高臨下的,神情冰冷地說:“許慕言,你真是不知好歹!”
許慕言沒說話,只是死死抓緊玉離笙的長袍,整個人哆嗦得好像風中殘燭。
“許慕言,你自己說,你為什麽不高興?在你心裡,任何人,任何事都比本座重要,是不是?”
許慕言搖了搖頭。
玉離笙又道:“就是這樣的,在你心裡,任何人任何事都比本座重要,你可以為了任何人,任何事,就過來譴責本座!因為本座在你眼中,實在是微不足道!”
“我……我沒有!我不敢的!”
“是啊,你是不敢,而不是不會。因為你太害怕本座了,你對本座的恐懼,已經遠遠凌駕於你對本座的愛了。”
玉離笙長長地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把許慕言如何。
反而彎下腰,抓著許慕言的手臂,將人拽了起來。
之後玉離笙一直很沉默。
沉默地彎下腰,很自然地伸手拍打著許慕言衣袍上沾的草屑和灰塵。
玉離笙這個人天生就喜潔,又因為從前的經歷過於不堪,遂對乾淨有著變態一般的執著。
可是現在,他理所當然地幫許慕言拍打著灰塵,並不覺得髒。
之後就拉開外袍,將抖得不成樣子的許慕言拉入懷中。
玉離笙用自己並不溫暖的體溫,小心翼翼地將瑟瑟發抖的許慕言護在懷裡。
以期能捂熱許慕言的心。
“言言,你的心比石頭還要冷漠,無論為師怎麽捂,就是捂不熱。”
這句話也是曾經許慕言對玉離笙的評價。
如今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了。
孤傲偏執又心狠手辣的奉天長老玉離笙,居然有朝一日,也這麽卑微可憐地埋怨他的心比石頭還要冷漠。
可是,明明沒有心的那一個人,就是玉離笙自己啊!
許慕言難言此刻的感受。
整個人僵硬地趴在玉離笙懷裡。
他感受不到玉離笙身上的溫度。
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徹骨的寒冷,小寡婦的身體太冷了,好像只有行那種事情時,才會稍微熱一些。
如此冰冷的小寡婦,卻妄想著去捂熱一個人。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言言,你為什麽不能相信師尊一次?師尊會對你好的,會好好照顧你的,言言!”
玉離笙死死將人圈在懷裡,就好像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死都不肯松開半分。
他的語氣很急切,也很緊張,有些粗。暴,又有些笨拙地想表達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玉離笙不知道什麽才是愛,也不知道怎麽樣對一個人好。
但他明白的,他再也沒辦法松開許慕言的手了。
他迫切地想要許慕言了解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