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都是玉離笙午夜夢回時,永遠都無法釋懷的噩夢。
曾經的許慕言也處處同別的弟子議論,將他的傷疤生生扒開,反覆鞭撻。
現如今,許慕言卻又告訴他,他很好,他不髒。
玉離笙覺得,這一切都好像是他做的一場夢。
夢一醒,他又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沒有人真心待他,沒有人喜歡他,所有人都覬覦著他的皮囊,想方設法要將他馴化成鼎,逼他承受世間最屈辱的苦難。
玉離笙始終覺得,他這一身皮囊十分普通,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可就是有那麽多人欺辱過他,還不肯放過他!
“言言,師尊……好痛。”
玉離笙順勢趴在了許慕言的懷裡,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了,“言言,師尊真的好痛,真的太痛了。”
“好冷,真的好冷啊,言言,太冷了,這世間真的太冷了。”
“師尊好孤獨,言言,你陪陪為師罷?好不好?言言?”
“你不要再一聲不吭地消失了,好不好?言言,不要再消失了!”
許慕言沒辦法承諾玉離笙這件事。
因為他給不了玉離笙想要的。
直到現在為止,他還是想回家。
可看著如此卑微可憐的玉離笙,許慕言也真的說不出太重的話。
許慕言在心裡默默地道:我快要死了,徹徹底底地消失在這個修真界,可我不告訴你。
我快死了,我偏偏不告訴你。
我很快就要消失了,可我就是不告訴你。
我會好好完成任務,用自己的一身血肉,為你鋪一條通天大道。
會用自己的生命,作為渡你的代價。
我希望你日後成神了,能了斷凡塵的種種,不再被執念所累,豁然開朗。
希望你長生不老,希望你無病無痛,希望你高高在上,風光霽月,希望你……一切都好。
可你的生命裡再也不會有我。
我會永遠地消失。
“言言,答應師尊好不好?再也不要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再也不要了。”
玉離笙將人抱得很緊很緊,好像對待什麽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一刻都不肯松手。
他怕抱得太緊,會弄疼許慕言。
又怕抱得太松,抓不住許慕言。
玉離笙是沒有心的,他也不知道這種舉動意味著什麽。
只知道許慕言可以安撫他的情緒,撫平他的傷口,緩解他的疼痛。
除了許慕言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安撫住他了。
玉離笙發現自己對許慕言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依賴。
總覺得許慕言就應該是自己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徹底佔據許慕言了。
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吞下他的骨,喝光他的血。
讓許慕言徹徹底底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就好像自己的四肢一樣。
玉離笙永遠不會無緣無故地砍斷自己的四肢。
那麽,他也就永遠不會隨意拋棄許慕言了。
他們兩個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和我合而為一,就是山崩地裂,天塌地陷,也無人能將二人分開。
我愛自己,就是在愛你。
那麽………許慕言愛不愛他,也都無所謂了。
畢竟,誰會不愛自己呢?
只要許慕言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就必須得愛他!
不愛他就會死!
許慕言根本不知道玉離笙的想法,隻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很詭異。
就好像他小時候看鬼片,裡面穿著紅衣含冤而死的女鬼,突然冒出來了。
睜著一雙寒冷的,還往外冒血的眼睛,陰惻惻地盯著人看。
小寡婦現在就是這樣的。
陰惻惻地盯著他看。
那薄唇沒合攏,露出了森白的牙齒來,整個人像是被福爾馬林泡了三五年一樣。
一張美人皮貼在臉上,越笑越顯得鬼氣森森,越是陰惻惻的,越是美豔得不可方物。
小寡婦生得太美了,是那種妖冶得不像個活人的美。
他不是人,他是個雪妖。
冰雪為靈,玉石為骨。
可誰又能想到,這麽勾魂攝魄的皮囊下面,卻是一朵黑心蓮。
許慕言覺得自己的腿腳有些軟,下意識睜大了淚眼,顫聲問:“師尊,你……你會傷害我麽?師尊?”
玉離笙沒理他,那雙通紅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他不放。
許慕言又道:“師尊,不要傷害徒兒,好不好?師尊,不要再傷害徒兒了,好不好?”
玉離笙這下總算有了點反應,他點了點頭,沉悶且乾脆地說:“好,師尊不傷害你。”
然後直接打橫將許慕言抱了起來,然後放在了床上。
玉離笙兩手撐著床沿,身子往許慕言跟前逼近,一點點將人逼入床角。
逼入方寸之間。
看著許慕言像是受驚的小鹿,左右躲閃,可怎麽都躲不開圈住他的牢籠。
許慕言:“師尊,你……你說了,你不會再傷害我了,你說過的,師尊,你答應過的,答應過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了。”
玉離笙還是沒說話,靜靜地凝視了許慕言片刻。
終究還是沒對他做什麽。
只是抬手親膩地揉了揉許慕言的頭髮,玉離笙笑了起來,溫聲細語地道:“言言,夜深了,該睡覺了,師尊不動你,你與師尊就這樣抱在一起睡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