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倒還好,昏迷不醒遂也什麽事都不知道。
唯一比較難處理的是檀青律和寧琉璃。
檀青律身上受了兩處劍傷,寧琉璃目睹了玉離笙發瘋的整個過程。
玉離笙略一思忖,決定把寧琉璃對於今晚的記憶封印住。
之後才考慮怎麽去救其余的人。
好在,他本身就當過很多年的藥人,血肉可入藥,還身懷可重塑血肉的靈骨。
區區毒霧不在話下。
玉離笙將自己的血,挨個喂了眾人喝下,也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根本就從來沒有考慮過許慕言的安危。
幫所有人解毒療傷,輸送靈力。
可卻偏偏忽略掉了許慕言。
許慕言全程一聲不吭的。
直到外頭大霧散了個乾淨,眼瞅著天就亮了。
而眾人也快醒了,玉離笙才大發慈悲地丟了一顆丹藥給他,冷聲道:“吃下去。”
許慕言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抓著還沾有灰塵的丹藥,吞入腹中。
總算把血止住了。
但他還是好疼,右耳朵也聽不見了。腦子嗡嗡的。
待眾人醒後,也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了。
只是見許慕言滿臉是血的樣子,大為震驚,紛紛湧上前將他圍了起來,詢問他是不是受傷了,哪裡受傷了,傷口包扎了沒有,痛不痛之類的。
許慕言望著眾人滿臉真誠的樣子,心裡稍感安慰。
覺得自己做出的犧牲,還是值得的。
“師兄,你沒事罷?怎麽臉色如此難看啊?是不是毒還沒解?”
小琉璃蹭蹭蹭地湊了過來,滿臉關切地道:“許師兄,我感覺你現在這個樣子,像是隨時都要死了一樣。之前玉師叔養過一條狼狗,臨死前的樣子,就跟你現在一樣。”
“琉璃,不許胡說!”
檀青律踉蹌著一條腿走了過來,說起來也奇怪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昏倒前,身上並沒有受這兩處劍傷。
可醒來後,師尊卻說,是那鬼母淫煞搶走了許慕言的劍,遂才意外刺傷了他。
但好在師尊及時幫他療傷,才不至於喪命。
檀青律聽了,不是很相信。
見許慕言如此慘淡的一張臉,三分真,七分假地關切道:“阿言,要不要師兄背著你走?”
許慕言搖了搖頭,說自己沒什麽事。
待離開密林之後,眾人又重新安置了馬車和馬匹。
仍舊是玉離笙坐在馬車裡。
可這次不同的是,許慕言也一同坐在了馬車裡。
對此,玉離笙對外聲稱心疼徒弟受傷,強烈要求如此,其余人自然也沒懷疑什麽。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許慕言根本沒有舒舒服服地坐馬車。
他的那身弟子服之前在洞穴中被小寡婦生生扯了下來,當著他的面撕成了碎片。
玉離笙丟了一身玄衣給他,讓他換上。
這衣服很寬大,套在許慕言清瘦的骨架上,顯得不倫不類的。
將準備好的釘板,往許慕言跟前一推,玉離笙之後就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許慕言望著自己面前的那塊釘板,已經不抱有任何逃避的想法了。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小寡婦的手掌心了,連靈力都被再度封印住了,像條死狗一樣,苟延殘喘。
只能曲膝跪了上去。
那釘板應該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不偏不倚,正好夠他兩個膝蓋跪上去。
那釘子不算長,約莫半截小拇指,短短的粗,但十分尖銳,上面鋪了一層很薄的紅布。
膝蓋一跪上去,釘子就鑽進了皮肉裡,鮮血也跟著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跪直,跪好。”
玉離笙施法在馬車周圍設了結界,外頭駕車的弟子根本就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許慕言也沒吭聲,低著頭,兩手抓緊衣袍,默默地跪直了身子。
可身子一跪直,全身的重量就全壓在了兩個膝蓋上。
疼得他想死。
他真的好想死。
許慕言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麽玉離笙挑了一套黑衣服給他穿。
因為,只要穿著黑衣服,無論他流了多少血,旁人都不會輕易發覺的。
就這樣,白天趕路的時候,許慕言就跪在馬車裡。
晚上在客棧休息,他就跪在客棧裡,哪怕是在荒郊野嶺露宿,他依舊要跪在那小小的一張釘板上。
若是吃飯,可就更難了。
玉離笙會把他關在房間裡,讓他跪在釘板上,看著滿桌的飯菜流口水。
可就是不讓他吃。
偶爾,玉離笙會大發慈悲地夾一筷子菜,隨意丟在地上,讓他自己撿起來吃。
一開始許慕言怎麽都不肯,可是後來,他餓得胃太疼了,整個人一抽一抽的,就連最後一點自尊心,也被他親手斷送了。
他會跪著,把手伸向地上的飯菜,不在乎髒不髒,木訥地往嘴裡一塞,混著血吞下去。
夜裡睡覺,玉離笙也不肯放過他,讓他跪在床邊侍奉,只要許慕言夜裡敢打瞌睡。
玉離笙就跟渾身都長滿了眼睛一樣,翻身從床上起來,揚手就給他一耳光。
並且大加訓斥,讓他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忘記本分。
許慕言敢怒不敢言,血混著淚往喉嚨裡吞。
在此期間,玉離笙還狠狠要了他好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