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言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比起被其他人圍觀,留在小寡婦身邊,和小寡婦獨處,才讓他更加驚恐。
“又悶葫蘆?”
玉離笙蹙緊眉頭,不悅道:“每次都這樣,本座最討厭你悶葫蘆的樣子!不管問你什麽,你就是不說!”
“為什麽不說話?你在其他人面前,不是說得很開心?你不是口口聲聲地喊蘇甜甜師姐麽?你不也吃了蘇甜甜給你的牛乳糖?”
“為什麽要對別人笑?為什麽要吃別人給的東西?”
到底是為什麽!
玉離笙就是不明白,他到底哪裡惹許慕言厭煩了!
為什麽許慕言不認他?
為什麽許慕言不喚他師尊,要喚他仙尊?
牛乳糖和乳羹能差多少?
為什麽許慕言那麽開心地吃著蘇甜甜給他的牛乳糖?
卻對他送的乳羹不屑一顧?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他都允許許慕言的心裡還有別人了。
可他萬萬不允許,許慕言的心裡沒有他啊!
言言的心裡,怎麽可以沒有他?
言言怎麽可以突然就不愛他了?
可他的心裡卻還有言言啊,言言明明都跟他冥婚了!
為什麽不認他?
在許慕言看不見的地方,玉離笙的雙眸熬得通紅無比,好似下一瞬就要流出眼淚來。
可他仍舊不敢逼許慕言太緊。
沉默且小心翼翼地幫許慕言把頭髮上,還有身上的水珠擦乾。
連瞥都沒瞥一眼檀青律讓店小二送上來的衣服。
那衣服如此的粗糙,怎麽配得上他的言言?
他的言言細皮嫩肉的,如此楚楚可憐,柔弱不堪,那破布磨破了言言的皮膚,怎麽辦?
玉離笙從懷裡,將那套當初縫了一半的墨藍色衣服取了出來。
在許慕言死後,玉離笙思念他時,就把衣服拿出來,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繡滿護身咒。
就盼著有朝一日,許慕言還能回來。
終於,他盼到了這一日,許慕言回來了。
玉離笙說不出來的歡喜,臉上也忍不住泛起了笑容來。
他不允許許慕言有任何主張,把許慕言當成一個三歲小孩一般,讓他伸開手臂,乖乖站在自己面前。
而後,玉離笙殷勤地伺候許慕言穿衣,輕手輕腳地把衣衫穿在了許慕言的身上。
穿戴齊整之後,玉離笙發現,這衣服買大了,當初他是按照許慕言的尺寸買的。
可現如今的許慕言不比從前身形高大,現如今年紀看起來很小,身形也十分消瘦。
穿上這麽一身衣裳,顯得有些空蕩。
玉離笙的眸色不由黯然下來,取過腰帶幫許慕言系好之後。他才開口道:“焦焦,你且湊合著穿,待日後本座再給你做一套更合身的。”
許慕言哪裡敢有什麽意見,整個人就跟提線娃娃似的,玉離笙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在穿衣服的過程中,許慕言也注意到了衣服內側繡的護身咒。
第一反應就是抗拒,十分抗拒。
第二反應就是,司馬焦焦憑什麽?
憑什麽司馬焦焦什麽都沒做,就配穿這麽一身,由小寡婦親手所繡的衣裳?
許慕言還沒明白過來,事情的嚴重性。
隻覺得胸口憋悶得很。
這些東西,原本就是屬於他許慕言一個人的。
司馬焦焦憑什麽?
就憑他身嬌體弱,被小寡婦折騰了整整一晚?
這不公平!
憑什麽小寡婦要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半路冒出來的,一個根本就不相乾的司馬焦焦!
許慕言氣鼓鼓的,把嘴一抿,腦袋一扭,一聲不吭的。
玉離笙便以為他是生氣衣衫的尺寸不對,從旁溫聲細語地安慰道:“沒關系,本座日後還會給你做更多衣服的。焦焦生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
不說還好,一說許慕言就更氣了。
憑什麽小寡婦對司馬焦焦的態度如此好?
這到底是為什麽?
他不過就死了一次而已,小寡婦這是突然轉性了?
還是說,小寡婦分明就是見異思遷了,見一個喜歡一個。
看見司馬焦焦生得年輕貌美,又極耐折騰,會哭會叫的,比當初那條不哭不叫的死魚,強太多了。是吧?
小寡婦就是這麽想的罷?
許慕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生氣,反正就是一點都不想搭理小寡婦了。
把頭一扭,冷哼一聲。
玉離笙略顯緊張地問:“焦焦,你哪裡不舒服麽?”
許慕言不吭聲,就是不理他。
玉離笙略一思忖,還是決定先幫許慕言把頭髮束起來。
從前他沒幫許慕言束過頭髮,甚至還屢次抓著許慕言的頭髮,將人大力地往床上一甩,或者是將人按跪在地。
在與屍同棺的那些日日夜夜裡,玉離笙做了許多尋常沒做過的事情。
譬如,他開始學習照顧一個人。
包括給屍體擦拭身體,給屍體換衣服,喂飯,甚至是束發。
可死人的頭髮就好像是一把枯草,無論玉離笙怎麽梳理,怎麽清洗,那頭長發還是漸漸枯黃下去,變得無比的毛燥,失去了油亮的光澤。
玉離笙有些激動,幾乎是迫切地將許慕言按坐在了銅鏡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