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言還未來得及開口,忽見外頭劃過一抹光亮,爆竹聲很快就響徹了整座仙山。
玉離笙也下意識望了過去,看見漆黑的夜色,被煙花籠罩,姹紫嫣紅,分外好看。
神色忍不住落寞起來。
“新年快樂,玉離笙。”
玉離笙猛然抬頭,驚道:“你說什麽?!”
“我說,新年快樂,玉離笙。”許慕言眨了眨眼睛,故作無辜地道,“我喊錯名字了嗎?可是,別人告訴我,你叫玉離笙。”
“沒喊錯……”
只是太多人喊他玉奴了,以至於玉離笙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喊他。
“我叫徐煙,煙花的煙。”許慕言輕聲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那麽每年除夕夜,我都陪你一起過,好不好?”
玉離笙抬眸,用發紅的眼睛盯著他看。
許慕言又道:“你沒人陪,我也沒人陪。他們都不喜歡我,老是欺負我。我們抱團取暖,好不好?”
玉離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神色無比地失魂落魄。
已經很多年沒人祝福他新年快樂了。
他幾乎快要忘記這種感覺了。
可現如今,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少年,笑著告訴他,想和他抱團取暖。
這種感覺實在太不真實了。
這讓玉離笙一度覺得是他方才聽錯了。
或者此人對他有所圖謀。
許慕言見狀,便知道玉離笙並不信這番說辭。
也在情理之中罷,這世間哪有什麽無緣無故的信任。
許慕言也不急著走,沒打算跟著裴師兄出去樂呵樂呵。
就想陪一陪玉離笙,能陪多久就陪多久。
許慕言低聲道:“在我的家鄉,每年守歲的時候,就是我一年到頭最快樂的時候了。小時候家裡很窮,只有過年的時候能吃上平常吃不到的好東西。
大人守歲,祈禱來年平安喜樂,財運亨通,小孩子守歲,祈禱父母安康。家家戶戶還會在門口鋪一層麥秸,一踩上去咯吱咯吱響,意思是步步平安,長命百歲。”
玉離笙沒說話,因為他好多年沒跟親人在一起守歲了。
這些年來,都是一個人孤獨地生活,早就把守歲的習俗忘乾淨了。
“最要緊的是,我家鄉那邊有習俗,除夕夜不能打孩子,所以,我只有在除夕當天不用擔驚受怕。”
許慕言低聲道,還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說起這段話時,語氣聽起來風輕雲淡,沒有半分傷心。
好像就是在訴說一件特別小的事情。
玉離笙聽罷,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轉頭望了過去。
只看見少年的側顏,他臉部的輪廓很柔和,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顯得亮晶晶的。
這讓玉離笙恍惚想起,曾經也在什麽地方,看見過這雙眼睛。
可過去了太長時間,他已經忘記了。
“你經常挨打麽?”
“是啊,經常挨打,”許慕言長長歎了口氣,“可能是我真的很糟糕罷,沒人喜歡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慕言被師尊連累受罰
“可你方才不是還說,你有個最疼愛你的哥哥麽?”
“!!!”許慕言話鋒一轉,趕緊又道,“是,是啊,除了我哥哥之外,沒人喜歡我。”
玉離笙聽罷,抬眸審視著許慕言,但終究沒說什麽。
氣氛很快再度沉寂下來。
“你……疼不疼?”許慕言突然又開口詢問道,“一定很痛吧?我見你十根手指甲蓋都沒了,身上……身上好像也有很多傷,你疼嗎?”
疼,當然疼,疼得痛不可遏。
可疼又能怎麽樣?
難道就因為疼,別人就會放過他了麽?
玉離笙心道,牽扯著唇角,想要露出嘲弄的笑意來。
卻在下一瞬,眼眶漸漸紅了。
好多年沒有人問過他疼不疼了。
自從入縹緲宗之後,再也沒有人問過玉離笙疼不疼。
那些人只在乎玉離笙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把他當成藥人,或者是一個漂亮的玩意兒,隨意作賤玩弄的爐鼎。
根本沒有人在乎他疼不疼。
而此時此刻,面前這個少年卻問他疼不疼。
玉離笙疼啊,他好疼。
卻又不敢說。不敢輕易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出來給別人看。
生怕說出來之後,別人會越發毫不留情地欺辱他,嘲笑他。
玉離笙沉默不語,把頭偏轉到了一旁,冷聲冷氣道:“你的話很多。”
“唔,那我不說話了。”
許慕言抱膝坐在地上,周圍冷得像個大冰窟窿,稍微待一會兒,寒氣就順著毛發鑽進骨頭縫裡。
以至於他忍不住往手心裡哈了幾口熱氣。
這麽冷的地方,也不知道玉離笙還要被關押多久,寒冬臘月的,那幫畜牲也不怕把人給凍死了。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裴師兄見徐煙還不出來,終於忍不住也走了進來。
一眼就瞥見抱膝蹲坐在角落裡的人,當即眉頭一擰,快走幾步上前。
伸手將人拉了起來,裴師兄不解道:“你怎麽躲這來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大過年的,不趕緊下山樂呵樂呵,你躲這守著玉奴做什麽?”
頓了頓,他又驚詫地道:“你該不會是想趁左右無人,今夜就要享用玉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