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兄弟則陪著莊先生在堂屋吃,只聽莊先生唉聲歎氣地說著時事:“聽說北邊燕國大軍集齊在大名府外,欲攻城南下,只怕要打仗了。子硯,你若是考武舉,老朽倒是支持你。你武藝高超,能三箭射殺老虎,有這等本事,只要筆試能過,必定能中……”
待吃過飯,送完莊先生父女回來,安四臉色陰沉,大步進了正房。
安母正端著杯茶唉聲歎氣。
見他突然氣勢洶洶地進了屋,頓時心一虛手一抖,茶灑了一半。
滾燙的熱水淋在手背上,痛得她一哆嗦。
頓時惱怒地道:“你作甚?”
安四冷聲道:“母親今日又是作甚?在外人面前貶低羽哥兒會讓你有優越感?我不也是庶出的?”
“羽哥兒知書達禮,比誰也不差。”
“母親,今日我便將話撂這裡了,若是母親仍這般看不慣羽哥兒,若是母親打了拆散我和羽哥兒的心思,那這裡也容不下我了,我們分家單過,我帶羽哥兒去山裡。您以後眼不見心不煩。”
“在老宅我早已受夠了吵吵鬧鬧的日子,早就厭煩了那些心機,再想讓我重來一回,不能夠。”
他這人氣勢逼人,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安母幾次想插嘴可根本插不進去。
等他終於說完,安母差點沒氣得背過去,手中的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熱水四濺。
她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安四,咬牙切齒地道:“你……你……你個孽子,為了個狐狸精……竟然要分家,丟下我不管……我……我……好命苦啊……”
安四冷眼看著母親。
這麽些年來,總是用這幅要死要活的模樣來要挾他。
“母親若是不再為難羽哥兒,那我必定奮發圖強科舉,孝順母親。”
又眼神一暗,沉聲道:“母親若是仍執迷不悟,就當沒生過我。”
說完,轉身便出了屋。
第三十八章 安四的夢想
“你……你個孽子……我……”見大兒子竟然頭也不回地走了,安母氣得直發抖,帕子遮面,大哭道:
“你個孽子……你竟敢這樣跟你母親說話?你是誰生的?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敢分家……我定要……”她嘴裡的威脅之言還未出口,安五掀了簾子走了進來。
“母親。”他長歎一口氣,無奈地道:“四哥是不是逆子,您心裡最清楚,這世上對您最好的恐怕就是四哥了。您忘了當初在老宅,四哥為了護著您挨過多少打?受了多少傷?”
說起往事,安母哭得更加傷心:“他以前是好,可自從娶了夫郎便忘了我這娘了,竟對我說出分家這樣的話……”
安五又勸道:“這和娶了夫郎沒有絲毫關系,四哥喜歡嫂夫郎,可您偏偏要拆散他們,他心裡能痛快?”
安母咬牙切齒地道:“他就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
安五實在聽膩了這種話:“母親,您可還記得當年在老宅,大房還有祖母也曾這麽罵過您,也曾讓父親休了您,您當時是什麽感覺?”
安母被堵得一時啞了口。
安五又道:“母親,莫說四哥,若是以後我娶了娘子,您要這麽苛待她,我必定也是不願的。”
“俗話說,母慈子孝,您若想四哥對您好,就不要再苛待嫂夫郎了。”
連著被兩個兒子責怪,安母這下氣狠了,捂著胸口,一副快要落氣的模樣。
可安五如今也看穿了他母親這副要死要活要挾他們兄弟的把戲,並未再像平日裡那樣般立馬妥協服軟,而是道:
“母親,您最大的願望難道不是要過得比大房好?難道不是我們兄弟有出息?若是您不再為難嫂夫郎,不再打拆散四哥嫂夫郎的主意,家裡和和睦睦,我們兄弟自然會奮發圖強,讓您過上好日子的。若是有高中那一日,四哥定會請封您為誥命夫人,到時,無論是安氏的祠堂還是父親的墓園,您想去就去,再也無人敢阻攔您。若是您願意,我們將父親的靈位請出來,自家建個祠堂,待你百年之後,靈位就擺在父親身邊,再也不用受大房的氣。”
安五這話,什麽百年之後,若是現代人只怕要覺得不吉利,可對安母一個封建婦人,還是個被正房打壓多年的小妾來說,靈位能擺在夫君身邊,那是最最重要的事。
她立馬忘了季羽,看著窗戶憧憬道:“若是有那一日,定要將冷如意那賤人的墓從你父親身邊挪走,將我葬你父親身邊……”
季羽貼著窗戶側著耳朵聽正房裡說話。
四哥氣勢洶洶地進正房要作甚?
因為方才莊家父女的事要跟安母吵架?
若是之前他必定是不屑去偷聽什麽的,可今日四哥那般維護他,他擔心安母會秋後算帳,會哭哭啼啼地罵四哥。
可他聽了好一會兒,也沒聽出個什麽來。
他才聽到一點點哭聲,突然又聽有腳步聲出了正房朝東廂房走來。
四哥出來了?
季羽連忙坐去了案桌前,提筆練字。
若是讓四哥看到他鬼鬼祟祟偷聽就不好了。
門“咯吱”一聲打開又關上,安四進了屋,見羽哥兒正低頭練字,那恬靜的模樣看得他滿肚子的火頓時散了個八分。
他收了收臉上的冷意,就這麽靜靜地站在珠簾外看羽哥兒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