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清指尖燃起燭焰,順著那條狹窄的暗道走了下去。
折風渡看著對方籠在明滅火星下的側臉笑了一下,“徐道長這裡可真是別有洞天啊。”
這老家夥心思還挺多, 擱這整俄羅斯套娃呢。
徐道清但笑不語。
幾人延著石階盤旋而下, 陰寒的霧氣爬上腳踝,與先前那間暗室給人暴發戶的黃金屋的感覺截然不同,這裡隻讓人覺得森寒、陰冷,宛若一座大牢一般。
石階盡頭, 視野逐漸開闊起來, 暗室的中央是一個由玄鐵石所鑄成的八卦羅盤, 數道銀白色的氣懸浮在羅盤上方,它們像是一張細密的蠶網交織在一塊兒,互相交疊,又抽絲剝繭般地從對方身上離開。
折風渡看清了,這樣銀白色的氣體總共有七道。
那便是九陰的魂魄。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體內的九陰魂魄對此產生了輕微的感應。
在原始本能的驅使下,九陰的魂魄想要融合在一起,可卻始終不得其法,這個時候想讓被打散的殘魂重新融合唯有仰仗鑄魂術。
“嗡!”
一聲沉重的巨響讓折風渡回過神來。
他側眸一瞥,便意識到這是身後石牆閉合的聲音。
暗室被封了起來。
徐道清又命手下的人駐守在石門兩側,將唯一的出口死死看住。
折風渡心中覺得好笑,這架勢不就是古代皇帝修建皇陵?
而此刻自己顯然就是他的“禦用工匠”。
徐道清笑著將目光轉向他,眼角彎起的皺紋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位仁厚威嚴的掌教。
可折風渡卻再清楚不過這只是對方的偽裝,如果再看得仔細些的話,便會發現徐道清的笑意未達眼底,他眼角一塵不變的弧度只會給人一種老練的世俗感。
徐道清衝他做了個手勢,“先生,請。”
折風渡在眾人的注視下邁過石階,走到八卦陣中央。
他指尖輕輕揮出一道靈力,那幾道魂魄感應到折風渡血脈中的“親人”,它們在本能的驅使下圍著折風渡周身運轉起來。
與“親人”的團聚讓這些魂魄變得很“興奮”,但這些殘魂畢竟沒有人的心智,它們只會不停地繞著折風渡圈圈,試圖把自己的“親人”給召喚出來。
看見了這一幕後,徐道清不由得撚著自己的短須,屏息靜氣地注視著對方此刻的舉動。
九陰乃上古邪煞,它魂魄的攻擊性極強,徐道清剛得到它們的時候,自己身邊的某個低階修士只因不小心靠近了一點便被吞噬得連血肉都不剩,而他本人也是在簽訂契約之後,才勉強將其收為己用。
此刻,幾道魂魄在這鑄魂師的手中卻如同乖乖的小綿羊一般,甚至主動依附了上去。
此等奇觀他何時見過?
不愧是九洲大陸差點失傳的鑄魂術。
下一秒,
那七道魂魄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力量,竟開始猛烈地顫抖起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徐道清忍不住問,“先生,這些魂魄為何顫抖啊?”
折風渡體內的九陰魂魄也與之共鳴起來,他笑著道:“他們這是因為自己馬上就要與其余魂魄融合而感到高興。”
找到自己的親人了能不高興嗎?
他又裝模作樣地對徐道清說:
“徐道長,您看好了,我現在便要開始融合它們……” 將它們收入自己的袖裡乾坤。
就在這關鍵時刻,
“掌教。”
宋傑卻忽然叫住了徐道清,他的視線盯著折風渡的褲腳管看了許久,神色有些嚴肅。
徐道清蹙眉,“怎麽了?”
“掌教,您沒覺得這鑄魂師哪裡有些不對勁嗎?”
徐道清急道:“哪裡?”
都這個時候了還和他賣什麽關子?
宋傑指著折風渡罩在外面的那件黑色鬥篷,“您看他這黑衣披風為何比腿要短了這麽一大截,正常的不應該拖到地上的嗎?”
不得不說,這鑄魂師的腿是不是有點太長了?
聞言,徐道清的目光循著那處望去,只見鑄魂師外衫的黑色布料確實短了一大截。
先前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對方正面,徐道清並不覺得鑄魂師的裝扮有哪兒不對勁,這會兒聽宋傑這麽一提,他才猛然意識到那袍子從背面看過去不僅短了,就連肩膀處都窄了,披在鑄魂師身上就像個迷你玩具一樣。
一個大男人為什麽要穿件短手短腳的衣服,難道是因為缺錢嗎?
堂堂鑄魂師會缺錢?
如果不是因為缺錢或是什麽怪癖,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他穿的是別人的衣服。
想到這,徐道清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然而此刻九陰魂魄已交到對方手上,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徐道清心中思緒一亂又想不出對策,便只能將氣撒到宋傑身上,他厲聲質問對方,“所以你想說什麽?”
宋傑略一沉思,驀地湊到徐道清身邊耳語幾句,“掌教,我也是猜的,若是有人敢貿然頂替鑄魂師又逃過血棱鏡的查驗,整個蒼玄宗除了折風渡以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畢竟我上次便是載在他手裡……”
說到這,他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出了一個主意,“您要不叫他一聲‘尊上’試試?”
徐道清的眉頭一皺,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般,正要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