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清垣與折風渡一向不對付,也堅決反對夜凡塵與對方在一起,但這歸根結底是私事。
當初徐道清與鑄魂師的事如果沒有折風渡絕不可能這麽順利解決, 而且他們與蒼玄宗是立下過字契的,如今蒼玄宗還在遵守和平共處的條約, 若他們三清門聽信九陰的話違約在先,那自己又與他曾痛恨的歪門邪道有何區別?
可換個角度思考,那些被煞氣所控的弟子他們也絕對不能坐視不管,這可是一百多條鮮活的生命啊……
清垣來回踱步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快。
“掌門,難道你真的要棄三清門那麽多弟子於不顧嗎?” 一道蒼老的聲音打破了現場沉默的氣氛。
“折風渡當初選擇引九陰魂魄入體修煉焰訣這種邪術,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如今九陰想要回自己的魂魄, 他們之間恩怨是非我管不著,可我們不能眼看著那麽多弟子白白送死啊!”
“桐長老說得沒錯。” 當即有人附和起來,“我們便告訴它折風渡的去處,剩下的事不是我們該管的。”
有人開了個頭,一時間議會廳內人頭攢動,座下三千弟子紛紛議論起來。
清筠因這嘈雜的聲音抬起頭,便對上了數雙質疑的目光。
“掌門,我們到底該怎麽辦?”
“掌門,若是九陰反悔了,那些被邪煞入侵的弟子該怎麽辦?我們就看著他們去死嗎?”
“掌門,你是怎麽想的?”
“掌門……”
這些疑問的語句交織在一塊兒,像是一張網將清筠團團圍住。
他啟唇正欲開口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越的聲音。
夜凡塵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所有人都聽清,“五百年前,三界因九陰生靈塗炭,一個毫無仁義底線的上古凶獸,它的話真的可信嗎?”
他此言一出,氣氛忽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目光都轉向了夜凡塵。
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他繼續道:“一旦九陰取回了它殘缺的魂魄,那到時我們恐怕……”
“呵……” 一聲輕嗤打斷了夜凡塵的話,一灰發老者緩步走上前來,他便是方才被人稱為“桐長老”的清桐真人。
清桐雙目炯炯,聲音洪亮,“臨安仙君,你這麽說可是因為私情?”
他這聲突如其來的質問讓夜凡塵愣了一下,
“不是。”
“那我是!” 清桐轉身看向其余眾人,“我座下有二十余名弟子如今都身中邪煞,若不能解除則有性命之危……當初他們拜入三清為的是什麽?”
“為的是求仙問道,為的是兼濟蒼生,更是為了那一句話,‘三清門從不會放棄任何一名弟子’!”
“如果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宗門不做任何嘗試,只會在第一時間犧牲他們,試問他們會作何感想?”
清桐此話一出,似乎引發了許多人的共鳴,人群中再次爆發出議論聲。
“對啊對啊,我的師弟也在裡面……”
“難道我們真的要這麽眼睜睜地看他們去死嗎?”
“……”
在一片嘈雜的聲音中,清桐看向清筠,“掌門,除了告訴九陰折風渡的去向之外,難道你還有別的方法解除那些弟子所中的邪煞嗎?”
……
三清後山的荒郊野外,
“雲宸,他們究竟是因為你而死,還是因為九陰而死?”
透過一枚斑駁的銅鏡,依稀可以看見其中幾人對峙的畫面。
折風渡的神情已從剛碰見的鳳綏的懷疑與不屑一顧轉為此刻的沉思狀態。
他皺著眉,一言不發地盯著鳳綏手中的那枚銅鏡看。
畫面中的那人容貌與自己幾乎一摸一樣,除了他穿著一身青蓮道袍,眉宇間還沒有那人見人打的“魔紋”,光是遠遠望去便一副大義凌然、剛正不阿的模樣,估計很多人見了他就和見了觀世音菩薩一樣想上去拜拜。
銅鏡中描繪出的情景正是當時雲宸堅決對抗九陰,結果被三清門的同僚質疑轉而向他展開了一系列靈魂質問的畫面。
而最後雲宸還是力排眾議、孤身一人地踏上了剿滅九陰的路。
他就像是末日大片裡的孤膽英雄,一個人執著地堅持著自己認為對的事。
鳳綏見折風渡的眉頭越鎖越緊,以為對方對自己的話還有所懷疑,便解釋道:“此乃前塵鏡,它能照出一個人的前塵往事,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半晌,折風渡若有所思地嘀咕了一句,“我上輩子居然這麽傻*?”
“啊,什麽?” 鳳綏沒聽清折風渡最後說的那兩個字。
“沒什麽。” 折風渡擺了下自己的手,“一些會被屏蔽的詞罷了。”
他抬起頭看向鳳綏,“你這鏡子播放速度有點慢啊,這一輩子放完,估計九陰差不多也大功得成了。”
鳳綏:“……”
“你可以自己到這裡面去看,如果是本人神識的話,幾乎只需要一瞬便可記起所有前塵往事。”
“哦。” 折風渡挑了下眉,發散出一縷自己的神識。
自己上輩子是太清老祖,那一定過得很爽吧。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他進入了前塵鏡。
幾乎就在與景象結合的一瞬間,折風渡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身處九霄之上,四周凜冽的寒風像是刀子一樣刮過臉頰。
很快,一股巨大的斥力襲來將他卷入漩渦之中,緊接著他便淹沒在九陰如岩漿一般的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