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助興……的話,還是盡量不要用太過猛烈的藥物。”克萊爾盡量委婉地提醒道。
“身體狀況很奇怪、忽然之間變得很虛弱了?”凱撒萊恩的面色微變,他眸光閃爍不定,內心閃過了無數種可能:莫非是那些殘留在王都內的敵人們對他心懷不滿?不,那麽為什麽不直接朝著他這個罪魁禍首下手呢?而且文森特雖然有些瘦弱,但是按照他魔法境界,早就已經達到什麽病痛都無法侵擾文森特的程度了。
所以凱撒萊恩今天早上發現文森特不對勁時,才到了驚慌失措光著腳跳下床去喊侍從和醫師的地步。
“朕知道了,文森特的身體也麻煩你多加關注了。”凱撒萊恩抿了抿唇,他原本粉嫩如春花的嘴唇此刻布滿自己咬出的牙痕。
當凱撒萊恩回到文森特所在的寢房時,文森特已經恢復了不少精神,只是臉色和嘴唇依舊蒼白。
文森特看到了凱撒萊恩那頭剛進房間就閃耀得不行的金發,他看了一眼,沒有吭聲,然後將目光轉回了頭頂的幔帳上。
凱撒萊恩看到文森特這副模樣,心如刀割,囁嚅著唇瓣一臉不知道說什麽好的愧疚模樣。
但最終這位金發的帝王也只是沉默地坐在了文森特的身邊,用力地握住了文森特冰涼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去溫暖那猶如冰冷玉石的肌膚。
文森特沒有說話,他閉上眼本想再休息一會,但是那落在自己身上有如實質的視線太過灼熱,像是他被裹上錫紙架在太陽和爐火間炙烤一樣。
在心底歎息了一聲後,文森特睜開眼睛,偏頭看向眼底泛著淚光、滿臉愧疚的前弟子兼帝國皇帝。
“我沒有事,只是有些發熱而已。”他輕聲說道,微微曲起手指回握住了凱撒萊恩有些汗意的手掌。
現在到底怎麽回事啊,文森特自己也想知道。
文森特對凱撒萊恩的感情還是很複雜的。
原本文森特以為自己和凱撒萊恩也不過就這麽幾種聯系。
冷酷無情的法師和落魄的貴族少年、不負責任的傲慢導師和負責起居照顧做飯打掃的學徒、然後是隱居遠方的鹹魚和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帝國皇帝。
如果文森特曾經做的安排、打下的暗樁一切順利,那麽至死文森特和凱撒萊恩的關系,大概就是這麽幾種。
而如果不順利的話……
那麽文森特和凱撒萊恩的關系大概還得加上一個——受世界眷顧的天命之子和他怎麽也乾不掉的bug,英明神武的帝王和讓他無法一統大陸的攔路石。
而現在,凱撒萊恩忽然這麽神來一筆,讓文森特和凱撒萊恩本就複雜得如同貓咪玩弄過的線團一樣的關系,變得更加複雜了。
如果要形容的話,那就是蜘蛛結起的網絲、女人糾結起來的長發,理不清。
文森特根本都沒有想過,凱撒萊恩竟然對自己抱著這樣的心思。
但是現在去追問為什麽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束縛的法陣固然是讓文森特棄械投降的理由,但如果文森特強烈反抗不願意,凱撒萊恩或許也根本不會碰他。
這個金發的少年是他一直看著長大的,他的驕傲的自尊文森特十分清楚。
文森特輕輕呼了口氣,不再去想當時被凱撒萊恩親吻時,自己內心深處湧起的動搖。
他看著凱撒萊恩,在那股被背叛期待和絕望的心緒退去後,文森特這才想到,凱撒萊恩恐怕根本不知道這間寢宮有這樣的法陣。
也是啊,畢竟當初路德維希一世為了留下他,當然是知情的人越少越好,而能夠讓路德維希一世交付這樣重任的,肯定都是心腹。
即便是現在還活著,自然也不可能將這種宮廷秘事告訴並非帝國王族血統的凱撒萊恩。
文森特終究還是被那些夢境影響了。但所幸發現得還不算太晚。
“陛下、不……凱撒萊恩。”文森特純黑的眼瞳中閃動著莫名的光。
在聽到文森特呼喚他時,凱撒萊恩連忙俯下身靠近文森特,那緊張的模樣像是生怕錯過文森特說出的隻言片語。
“我在,你什麽都可以和我說。”他的聲音帶著沙啞和輕微的哽咽,蒼冰色的眼瞳彌漫著霧氣,猶如從拉波普爾湖面旁去遙望駐立在湖邊的冰川高峰,美不勝收。
沒有人會舍得傷害這樣的美人?
文森特一直知道凱撒萊恩生得好看,但是成年後增添了凜然和威嚴的氣勢,即便是閱人無數的文森特也不由得怔了怔,看出了神。
但文森特很快便回過了神,他從凱撒萊恩的手中抽出自己手,卻沒有抽出來。文森特隻好作罷,任由凱撒萊恩握著自己。
文森特的表情嚴肅起來,聲音平靜地詢問道:“我希望你誠實地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個寢宮,對我來說,是囚籠?”
‘囚籠’?
凱撒萊恩在聽到文森特這一句話時,猶如雷霆霹靂割過他的心尖,頓時所有的奇怪都聯系起來了。
“海伯利安是路德維希一世的情人”“那個文森特和皇帝陛下不清不白”曾經不經意聽了滿耳的傳聞頓時被翻出來,在凱撒萊恩的心底像是一隻又一隻散發著腐朽惡臭的爛木箱,讓他的喉嚨都梗住了。
凱撒萊恩的身體顫抖著,臉上泛上了悲傷和極度的憤怒。
而那顫抖也傳遞到了文森特的手掌上,不管是那顫動的幅度、又或者是起伏得更加劇烈的胸膛,都讓文森特知曉了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