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饒跪在地上,姿態也極妖嬈嫵媚,他雙手交握抵在心口,側頭對宋韞露出修長的脖子和光滑如玉的鎖骨,十足惹人憐愛的模樣。
但宋韞不吃這一套,言辭堅決:“哀家不喜歡聽戲,也不愛看人哭。”
宋韞說著就要走,屈饒作勢又要跳水,宋韞可不想再踢齊胤一次,隻好再停下,說:“你無非是要個活路。哀家會跟屈大人說,讓他好好待你。”
屈饒不跳了,走過來,靠近宋韞低聲說:“也不全是因為義父,娘娘天人之姿誰不仰慕?娘娘不喜歡聽戲,可小的是男人,自然還有別的辦法能讓娘娘開心。”
說著,他媚眼往下,看著宋韞的孕肚,緩聲道:“孕期更需要撫慰,小的定會伺候娘娘舒服的。”
宋韞聽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怎麽會有這麽孟浪的人?正要動怒斥責,齊胤先一腳把人踹回池塘了。
作者有話說:
太后是萬人迷(確信)
第43章
善歌 ◇
唱得好,下次不許再唱了
宋韞關心家中情況, 想早日回京,太傅也同意,屈茂再三挽留也留不住人。
來的時候就沒帶什麽, 收拾起來也很快。宋韞正要啟程,許家有人送來帖子說後日族中要迎娶新婦, 想請娘娘觀禮。
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闌州許家武將出身,在建國之戰中出過力, 後來先祖解甲歸田, 成為富甲一方的員外郎。族中子弟讀書有之, 習武有之,但大多不成氣候,從商的倒是賺得盆滿缽滿。
宋韞的嫡母是許家長房嫡女,那一輩裡最尊貴的姑娘。眼下要娶妻的許家少爺名貞字元豐,雖出身旁支, 是許澤蘭八竿子打不著的堂侄,原先也和許家嫡系並不親近, 但其父卻是上半年剛中了進士的許思。
大晏這十幾年來漸漸倚重文官, 科舉入仕的尤其高人一等。許思中了榜眼,他這一支於是也就在許氏家族裡有了臉面,一躍成為家族裡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宋韞不算許家人。除了嫡母,從前許家族人都沒把這個「庶女」放在眼裡。
但他們如今來請宋韞, 是想錦上添花,再添些派頭。庶女做了太后,便是許家祖上有光,飛出金鳳凰了。
雖然宋韞不喜歡這種假模假樣的來往, 但嫡母對宋韞很好, 這個面子, 宋韞不能不給,於是答應再留兩天。
宋韞不喜歡熱鬧,讓屈茂把自己的住處安置在了州牧府最僻靜的院子。今日羅敷又上街去了,院子裡很是清淨。
至於那些礙事的侍女,被宋韞以昨夜受了驚嚇,想要些水性好、遇事不驚慌的人伺候為由退回去了。
闌州雖地處江南,但也不是男男女女都會游水的。宅院裡規矩多,走路說話都要克制,宋韞小時候並沒專門學過,只是偶然偷偷玩水時發現自己好像生來就會游水。至於他認識的那些千金以及她們的丫鬟,沒有一個能下水的。
京城閨閣規矩更嚴,焉蘅暮卻也會水,她也真是個奇女子,難怪太傅疼愛她至極。可惜厚顏薄命,無法親見那位姐姐風采——她應當是很像自己的母親吧,宋韞想。
總之,識水性又臨危不亂的侍女不好找。大概直到宋韞離開闌州,屈茂都找不到符合要求的人。就算找到能下水的姑娘,宋韞總還能挑別的毛病。
甩掉屈茂用來監視自己的侍女容易,擺在宋韞面前的,還有一位難纏的角色。
昨夜屈饒被齊胤踹下池塘,讓侍女喊來的家丁救了上來。雖然性命無虞,但驚嚇又嗆水,肯定要病上兩天。可宋韞沒想到,一大早又看見他來自己院子裡晃。
不同於先前紅豔的戲服,他穿著一身素白,衣衫單薄裡頭的皮肉都若隱若現。臉上也沒有化妝,越發在秋風中出落成一朵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了。
他說來給太后賠罪,宋韞說並不怪罪他,他還不走,在院落裡唱起了歌。
不是戲文裡的唱詞,是兒童開蒙時會學習的《笠翁對韻》:牛女二星河左右,參商兩曜鬥西東……
牛郎織女受相思分離之苦。參商之星互不相見,表的也是離情別緒。屈饒昨夜落水,怕是有些傷寒壞了嗓子,略帶沙啞哽咽的聲音聽著尤其淒慘,對著宋韞窗戶唱個不停,活像宋韞踐踏他心意始亂終棄似的。
齊胤聽得冒火,“昨夜太便宜他了,根本沒記住教訓,還這麽不知死活地貼上來!”說著便從窗戶跳出去要咬人,宋韞心想讓齊胤教訓教訓他也好,便沒攔著。
宋韞倚在窗邊看屈饒被齊胤追得滿院子跑,花容失色薄紗亂舞,難得唱歌卻還沒斷,這情景實在好笑。
眼看著齊胤就要追上了,太傅走進院子來,橫在一人一狗中間。
“太后還是禦下不嚴,縱容惡犬傷人,傳出去於名聲有礙。”太傅背手,手上還厚厚裹著一層紗布,冷然俯視黑狗。
齊胤仰頭朝他齜牙,說著只有宋韞聽得懂的話:“老狐狸管天管地,生前被他念叨,死後做狗都逃不過被他說教。惡犬傷人……頭一個就傷他!”
真要是咬了太傅,齊胤的狗命估計也得交代了。宋韞聞聲走出來,規規矩矩和太傅見過禮,道:“太傅教訓得是,往後不會了。只是屈大人的十一公子實在熱情,哀家想安心靜養,又不通音律,恐怕實在不是小公子的知音。”
宋韞話說得委婉,但太傅一定能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