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韞越聽越皺眉,打斷他:“無為觀翻新不久,又要改動?勞民傷財全無益處之事,皇帝怎會同意!”
屈茂得意地挑眉:“陛下離開闌州之際,吩咐下官要尊道修觀。明日就要開始塑造大師金身,等大功告成,陛下怕是還要嘉獎下官。不信?娘娘不妨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說:
對待渣男就要割以永治!
第50章
因果 ◇
把喜歡藏得再深一些
屈茂揚言次日開始塑造無為金身, 召集了大量勞力,當天就已經著手拆除道觀原有建築,日夜不停兩班輪倒。
宋韞本來想盡早離開, 現在卻不著急了,還想著等李騁過來, 定要狠殺屈茂的威風。
閔州戰事已經完結。
齊佳本是以皇帝不孝,致使太后身亡為借口起兵, 宋韞與祥瑞同現闌州的消息散播到全國各地, 所謂的清君側師出無名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叛亂。
再加上李騁本就英勇又指揮得當, 幾次以少勝多,打得叛軍軍心渙散,以至於連連潰敗,最終繳械投降。
齊胤的線人傳給他的消息是李騁很快就要來闌州親自護送太后回宮了。
宋韞知道全國各地都有齊胤的勢力。那天在觀音堂宋韞被太傅打手心,齊胤跑出去, 和在闌州的線人聯系上了。齊胤說,雷雨那天, 宋韞隨太傅去無為觀, 線人又向他匯報了消息。
宋韞不解:“除了我和裴季狸,還有人能聽懂你說話?這其中到底是什麽規律?”
齊胤偏頭想了一會,然後往宋韞懷裡拱:“傳遞消息也不一定要說話……當然是跟我一條心,最親最近的人才能和我交流, 比如韞韞……”
宋韞還是覺得不對,要論親近,齊儔可是齊胤的親侄子,但他可是不懂齊小貓的喵語的;要說本陣營的能聽懂, 妙緣大師也是不懂齊小貓喵語的。
若要按其他標準分類……宋韞想不明白, 於齊胤而言, 自己和裴季狸有什麽共同點呢?都是男人?不對。
宋韞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宋韞把在自己懷裡亂蹭的齊小狗摘下來,鄭重道:“陛下,坐好。”
自從那次在觀音堂拜過菩薩後,齊胤很少聽見宋韞稱呼自己為陛下了,而且每一次聽見這兩個字都免不了美人嗔怒,小狗耳朵被揪。
齊胤習慣性地周身皮一緊,垂著尾巴,規規矩矩蹲坐在宋韞面前:“韞韞,我錯了!下次一定不惹韞韞生氣!生氣傷身!這次,能不能揪右邊耳朵?兩邊勻稱點。”
認錯倒是挺快,張嘴就來,但還沒說是什麽事呢。
宋韞閉了閉眼,沒有跟齊胤嬉皮笑臉。
自從在無為觀,太傅對他說了那些話,他心裡就一直不安。或者也可以說是,太傅的話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事情。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想找齊胤問個明白,卻又怕得到的答案不如自己所願,想著日子糊裡糊塗慢慢過著也不錯。但聽了屈饒的故事,宋韞又有了不同的心境——
無論是葛白術還是許貞,無論為色還是為利,男人有所圖時,嘴裡有說不盡的甜言蜜語,又極盡溫柔體貼,看起來滿是發自內心的誠意。可一旦危及自身,是情愛也沒有了溫存也沒有了,甚至還要當場變臉反咬一口。
從前吃下去的糖也就變成了穿腸毒藥。
蘇風舉和屈饒都從噩夢裡走了出來,有了新生活。
宋韞呢?會重蹈他們的覆轍嗎?
有案例在前,宋韞心裡總會懷疑是上天預警,要是再渾渾噩噩一腳踩空,那真是活該。但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世上不全是負心人。
自己胡思亂想怎麽也想不明白,宋韞終於鼓起勇氣,決定和齊胤明明白白將一切攤開來說。
最壞結果,不過是把從前那些黏黏糊糊的話語和親近都當作玩笑,斷絕本不該有的心思,各自回歸君臣的位置上。
此時回頭,雖不能全身而退,倒也不至於遍體鱗傷一敗塗地。
宋韞深吸一口氣,道:“陛下,我這胎,已經懷了快七個月,就快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到時候,陛下會讓我生個什麽出來?”
齊胤怔了怔,迷蒙的眼睛對著他。
“陛下,你一直說今年大凶不利人主,明年就可以回變回人形。屆時,是用原來的身體,還是別的?變回人形,接下來便是複位。我相信陛下有能力安定前朝,但后宮呢?陛下,你我都清楚,這一胎之後,我不可能再生。但陛下需要繼承人。我不是大度的人,貓貓狗狗都只能親自養,更不用說其他。”
“明年就快要到了。是要一個忠誠大度的臣子,還是要一個小氣但也同樣忠貞的宋韞?陛下,現在,選擇權在你手裡。”
“韞韞……我們……”齊胤喃喃念著宋韞名字,卻久久沒有下文。
宋韞輕歎一聲,撩開裙擺,折膝對齊胤跪拜:“陛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說罷叩頭在地,盡一個臣子對君王的禮。
額頭碰地,不卑不亢,聲響不輕不重。齊胤心頭卻像山崩地裂。
宋韞若做臣子,會是不讓焉雲深的千古名臣,有謀且仁忠君不二,助帝王興盛大晏社稷。
可隔著丹陛,君臣就是君臣。
君臣之間尊卑分明,內外相隔。不能朝夕相對,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