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與這樣的王者站在同一戰線,宋韞才能為自己的身世求個明白,為宋家求個生路。
要在兗都留下,且盡快與齊胤相見,宋韞首先想到妙峰山。
那是個神秘的地方。
父親說關於妙峰山的傳言,是什麽?那地方既然是求姻緣的,齊胤為何夤夜前去?還有瘸腿的住持,癡呆的少年和尚……
鐵牛忽然去而複返。
揣著幾本宮鬥小說,拍著門窗大聲嚎啕——
“阿韞啊……倒了血霉了!”
第3章
衝喜
皇帝駕崩
夜雨連綿,宋府燈火通明,一派肅穆。
書房。
“胡說八道!”宋謂然舉起巴掌。
宋韞坦然迎上,把臉湊到父親巴掌方便落下的地方。沒挨打。
宋韞道:“您不打,最好。宮裡的人等得急,若是我臉上不好看,父親臉上也該不好看了。”
宋謂然氣得快吐血。
這種時候,許澤蘭顧不上什麽分寸,脫口說出那個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可你是男人!怎麽能衝喜嫁人,何況是嫁給皇帝!”
宋謂然狠狠瞪她一眼,好在阿翊不在,否則這樣口無遮攔就是闖下潑天大禍。
許澤蘭垂眼,扯著丈夫衣袖,“韞兒不能嫁……不能啊……快想想辦法!”
宋謂然懊惱,“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禍事!”
宋韞倒是身心輕松,拎起綴著玉竹紋飾的裙,桃花眼,長睫卷。
“嫁進宮衝喜,雖然事出突然,好歹是去做皇后的。父親不是說讓我安心做女兒?我現在也覺得,我看起來還挺像個女人的。還是絕世美人那種。”
二老險些被當場氣死。
這是美不美、看起來像不像的問題嗎?皇帝把人娶回去是用來看的?
二老臉皮薄,關於皇帝娶妻回去是幹什麽的,宋謂然和許澤蘭都不好說出口。
但話說回來,事到如今,宋韞是男是女也已經不重要。
今夜宮裡來人,一頂轎子就要把大晏朝的皇后抬進宮。這件事本身就很能說明局勢已經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
皇帝身子不好,整個大晏朝都知道。
據說,皇帝登基兩年,去過后宮兩次,暈了兩次。
一次是陳美人為皇帝寬衣時;另一次,可憐的蘇嬪甚至沒能碰到皇帝衣角。
也就是說,二十歲的皇帝至今無子。
妙峰山的住持妙緣大師父曾給皇帝批命,說紫薇蒙塵,需得貴星襄助北宸重整光輝。
意思就是得讓皇帝娶個賢良有福的皇后衝衝喜。
為此,京城的貴女們惴惴不安了大半年——
後位誠可貴,守寡需謹慎。
晏國皇室現狀微妙。皇帝孱弱無子,諸王勢大,陛下駕鶴西去一了百了,所謂的太后又能在新帝那裡得到什麽好臉色呢。
皇帝是先帝幼子,年齡和兄長們的兒子差不多大。若是陛下英年早逝,無論是哪個侄子登基,守寡的小太后都會身份尷尬。
任誰也想不到,這被京城貴女們踢皮球一樣丟來推去的後位,竟落在了剛入京的前安平侯府宋家,庶出的「大小姐」。
宋韞身上。
現如今就算揭開庶長女其實是庶長子的真相也無濟於事。皇帝需要衝喜,選定了目標,宋韞是個男的又如何,就算是頭公豬,也得麻溜地給陛下洗乾淨送去。
欺君已是大罪,延誤衝喜更是萬死不能贖罪。
來接人的是皇帝身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裴季狸,此刻正在宋家前廳等著。現在還客氣,再等一會就不一定了。
見二老急得跳腳,宋韞款款道:“我有把握讓陛下不計較宋家的欺君之罪。”
“欺君還不是為了你這小子!這十幾年,老子擔驚受怕,你倒是不知死活往前衝——”宋謂然氣得喊出來,許澤蘭及時扯了他一把,“別嚷!現在恐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夫妻倆交換了眼神,宋謂然想想也是,與其即刻揭露真相全家遭殃,不如拖延片刻,至少再去尋尋門路,他瞪著宋韞問:“你可是認真的?”
“自然。”宋韞點頭。
齊胤並非世人看上去那樣孱弱,他一直韜光養晦,為的就是暗中拔除權臣藩王勢力。宋韞有前世記憶,握有和齊胤談條件的籌碼。雖然和原本做幕僚的打算有些差距,做皇后應該也不會太難。
宋韞道:“雖然我不知道父母為何將我視做女兒養大,既然二老對此諱莫如深,我自然會扮演好女兒的角色,二老放心就是。”
哪有你這樣的女兒!宋謂然夫妻二人神情糾結。
“既然我能讓阿翊奪得解元,頭腦上能勝過千萬個男人,后宮那幾個女人也不在話下。”袖中還兜著鐵牛給的宮鬥本子,想著要和齊胤再見,宋韞面上還算鎮定。
宋謂然睨他一眼,幽幽道:“后宮深似海,女人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你能降伏皇帝一個,便萬事大吉!”說罷臊得老臉通紅,補了句“罪過罪過!慎言!”
說到齊胤,宋韞嘴角彎了彎。
“陛下麽,他會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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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完全停了。
父親再三叮囑,盡量拖延,不要讓皇帝發現身份,若皇帝懷疑,問什麽都不要回答。宋韞不知事已至此,父親還有什麽辦法轉圜,面上還是一一答應下來。換上皇后規製的喜服,來到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