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輕低落的表情,顧清羽心裡湧起一陣報復般的快感,慢悠悠開口:“怎麽,就這麽個小場面就受不了了?”
陰陽怪氣的調調,帶著毫不掩飾的看樂子意味,挺惡劣的,但沈輕不知道為什麽愣是聽出了點凶巴巴的委屈。
感受到自己反常的情緒波動,沈輕探究地看了眼顧清羽,這個人到底跟他有什麽關系?
沈輕搞不懂自己的變化,但不妨礙他覺得有趣,於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確實。”
確實是小場面。
久違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顧清羽嚴重瞬間凝聚起風暴:“別用這種表情和語氣跟我說話,惡心。”
惡生生的言語像淬過冰的鋒刃,帶著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看起來確實是厭惡至極,沈輕自然不會把開局自帶的惡感度算到自己身上,聳了聳肩道:“記住了。”
肉眼可見的敷衍和不走心,顧清羽捏緊了拳頭,看在……的份上。
沈輕還沒有幼稚到跟小孩子吵架,見他情緒越來越不對勁主動開口:“你這次回來是擔心我又無聊到自殘?”
“多余嗎?”顧清羽語氣冷硬:“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麽?”
“人不會一直傻下去。”
困意又一次湧上來,沈輕決定速戰速決:“我可以保證,今天你見到的我是什麽樣子,下次只會一模一樣。”
顧清羽冷笑:“你上次、上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嘖,原主信用值怎麽這麽低?沈輕第一次捉襟見肘,乾巴巴道:“最後一次?”
顧清羽蜷縮著的拳頭略微一緊,終於正眼看向對面的人。
大概剛從床上下來,他頂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明明是標準的桃花眼,但雙眸清亮,瞳孔偏棕色,加上白皙的皮膚和淡漠的表情,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清冷,此刻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旁,白皙如玉的左手握著一隻透明的玻璃杯,懶洋洋地坐在地上,黑色的棉拖被甩到一旁。
顧清羽眸光輕閃,細微的光亮又迅速湮滅。
沈輕卻敏銳地抓住了,翹了翹嘴角,習慣性地敲打著桌面,事情好像比他想象得更有意思?
顧清羽被他輕慢的一激,語氣更加不耐:“你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我能做什麽?”沈輕坐直身體,動了動久坐有點發麻的腿,意味深長:“倒是顧大明星,半夜一點跑到我家裡來是想做什麽?”
顧清羽看著他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淺淡的茉莉花香越來越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將衣衫不整發絲凌亂的人攬在懷裡,顧清羽下意識就要發火,卻在對上沈輕含著輕淺笑意的桃花眼時愣住。
沈輕被他的動作取悅,溫熱的指尖勾住他的大衣腰帶,將人拉近到自己面前,發現對方比自己高了半個頭時有點不滿:“小孩子長這麽高做什麽?”
不耐煩的語氣,帶著淡淡的抱怨,顧清羽如遭雷擊,直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沈輕目光落在他發紅的耳尖上,輕輕挑眉走到他的耳邊,語氣帶著驚訝:“原來你左耳上不是耳洞啊?”
輕淺的呼吸打在耳後,顧清羽突然清醒過來,伸手猛地將身前的人推開,語氣嫌惡:“我來只是提醒你,陸宣的事盡快處理乾淨。”
顧清羽動作看起來很大,落在他身上的力度卻不重,不過第一次被人避如蛇蠍,沈輕收起開玩笑的心思,乾脆地退後一步,保持安全距離。
空氣過於凝滯,沈輕突然覺得有點渴,可是他剛才隻倒了一杯水,雖然顧清羽不算客人,但他的教養不允許他在有另一個人在場的情況下吃獨食。
舔了舔乾澀的唇,沈輕拿起茶幾上的大眼仔牛奶遞到顧清羽面前:“沒水了,你將就一下?”
“原味的,而且這種小盒熱量不高,你們藝人應該能喝。”
顧清羽沒接,目不轉睛地盯著沈輕的臉:“玻璃房的茉莉好像要開了。”
玻璃房?和他沒有的那段記憶有關?沈輕平靜回望:“是嗎?”
顧清羽緊握的手指驀然松開,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的失神有點可笑,再開口時語氣陰沉:“這種時候就別再裝什麽情聖了,要麽把人搶過來要麽就放手,三天內這件事如果處理不乾淨,自會有人替你來辦,那人的手段你不會想見識的。”
“還有,不要試圖起什麽別的心思,你現在之所以能好好地站在這裡跟我說話,不過是因為你的身份,但是身份不等於免死金牌,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這個世界上多的是辦法讓人沒辦法再作死。”
顧清羽起身抽走沈輕手中的紅色盒子:“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想起了什麽事情,以後別再跟我玩這些花樣。”
紙盒邊緣在他手心留下輕淺的劃痕,沈輕眼睜睜看著大眼仔牛奶被無情地拋了出去,完美落進他剛收拾乾淨的垃圾桶裡。
公寓門被關上之前,沈輕聽到顧清羽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別再做這些令沈氏難堪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沈輕總覺得這句話蘊含著無邊無盡的絕望,想到顧清羽突然黯淡的眸子,好不容易安撫好的胃又隱隱開始抽痛起來。
這一番交涉沈輕大概清楚了原身和顧清羽的關系,大概是一個佔著身份沒有自覺的奢靡富二代和他的恨鐵不成鋼的發小的故事,這也能解釋為什麽顧清羽明明這麽厭惡他,卻還是會一次一次退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