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在現實生活中,一定不能一口氣吃這麽多香蕉,否則很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催眠師接過莊迭遞來的幾張草稿紙,記下了自己分配到的數額。
他把紙疊好收起來,摸到口袋裡的懷表,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打開表蓋看了看:“說起來,好像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吧?”
“過了。”Z1一直在暗中計算時間,“從剛才那輛車開走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十七分鍾。”
Z1蹙緊眉,再次對照著線索確認了一遍。
他所最不希望的那種可能成為了現實——由於有他這個第二次來過這裡的入夢者出現,這片夢域似乎正在發生一場緩慢而複雜的連鎖反應。
一個小時後,下一趟車並沒有來。
那種霧夜所特有的潮濕和冰冷更加明顯了,即使是在Z1的視野裡,四周也已經隱隱附上了一層薄霧。
這裡的氣溫、濕度和環境都在變得越來越不適宜。
如果再嚴重下去,甚至可能會由於對精神力的持續消磨,而造成無差別減血的效果……
“我們已經有了解決第一個問題的方案。”
莊迭說道:“剩下的問題,只要在遇到之後繼續解決就行了。”
他合上筆記本,抬頭看向Z1:“現在唯一要保證的,是拉車的人不能有後腳底。”
如果Z1在拖著雪橇高速奔跑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踩在地上的是腳,香蕉皮就會迅速鑽進Z1的後腳底,讓他們一起滑翔起來。
所以在剛才,凌溯才會忽然問起了Z1的考核分數。
Z1在認知調整考核中剛及格,恰好可以滿足最低要求,只要再加一層雙保險,就能在最大限度上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就是這樣。”
凌溯轉向催眠師,整理好袖口:“柳兄,帶催眠擺了嗎?”
催眠師全然沒想到還有自己的工作,愣了兩秒:“帶了。”
凌溯比劃了下身後的Z1:“催他。”
催眠師:“……”
到這時候,催眠師才終於理解了莊迭那句“我們大家齊心協力”的意思。
迎上Z1仍然有些茫然的視線,催眠師搓了搓臉,長歎口氣,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帶鏈的水晶球走過去:“放松身體,你能感覺到無比的平靜……”
……
接下來的一段經歷,對Z1而言幾乎像是場十足離奇的怪夢。
在他眼中,自己的腳不知什麽時候,居然變成了兩對炫酷的電光風火輪。
雖然基本已經忘記了是出於什麽理由,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拖著幾根極為粗壯結實的麻繩,馳騁在了一條蜿蜒的鐵軌上。
身後是一個奇形怪狀但同樣結實的雪橇,裡面有三個人正在享受一場緊迫而豐盛的香蕉派對。
由於需要海量的香蕉,催眠師偶爾會分擔一部分工作,用一根樹枝搖搖晃晃吊著香蕉伸過來,讓Z1也幫忙吃上幾口。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被扔出去的香蕉皮,都會精準地飛到凌溯寫的那些“後腳跟”底下。整個雪橇幾乎磁懸浮著低空滑行了起來,那個姓凌的隊長為了烘托氣氛,甚至還在雪橇上掛了幾串叮當作響的鈴鐺……
就這樣過去了奇妙的四十分鍾,他們終於看到了目的地的輪廓。
當龐大的船塢已經隱隱浮現在霧氣裡、海風的潮濕鹹澀也盈滿在空氣當中的時候,莊迭適時給出了新的指令。
Z1開始減慢速度,而那架雪橇也由於逐漸增大的阻力,同樣放緩了下來。
莊迭不斷調整著摩擦力系數,保證著雪橇始終不會因為阻力不均而突然翻車,雪橇車始終平穩地跟在Z1身後,減速滑行到達了終點。
……
那場濃霧被不知不覺拋在了身後。
幾人離開了雪橇,穿過最後一點稀薄的霧氣,碼頭的一切終於展現在他們眼前。
這似乎是個十分繁忙的老式港口。
不斷有船進進出出,在這裡卸下貨物,進行常規的維修和休整。
到處都有人忙碌著來往穿梭,水手們三五成群,一頭扎進酒館裡過癮,路邊熱騰騰的蘋果派、松餅和炸肉丸和漂亮姑娘都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動輒有人吹上一聲響亮的口哨。
貨行老板叼著手指粗的煙卷,催促著手下的工人加快速度,又用力甩著手裡的帳本,跟隨船商人就貨物的價格不停討價還價。
十幾歲的男孩子穿著工裝褲、大過頭了的襯衫,踩著防水的皮靴,抱著一整籃從船上低價淘來的小玩意兒四處穿梭在人群中,不遺余力地推銷售賣。
這些船隻大概會在這裡停留一周甚至更久的時間,在補充足量的食物、淡水和其他資源後,他們會再次出港,繼續接下去的航行。
“這些都不是現實裡的人,只是夢主意識的投影。”
Z1低聲介紹道:“也可以理解成,這一整個場景的素材,都完全來源於夢主的某個記憶片段……”
他說到一半,發現其他人都沉默以對,有些茫然地停下腳步:“怎麽了?”
“啊……你說就是了,在聽呢。”
催眠師用兩隻手托著腮幫子,他不太想說話,歎了口氣:“臉有點酸。”
倒不是莊迭和凌溯有意針對他,給他分配了最多的任務……實在是催眠師看著那個卷頭髮的年輕人和香蕉埋頭搏鬥,心生不忍,回過神來時已經主動分擔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