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迭知道總負責人一定看了他們的任務記錄,簡單解釋了一句,又看向嚴巡另一隻手裡捏著的介紹冊:“對了,這個有電子版的嗎?”
“有。”嚴巡有些遲疑,“要做什麽?”
“隊長的傷口會疼。”莊迭指了指,“我給他念,當睡前讀物。”
“……莊先生,這些是瀕死夢域。”
嚴巡額頭隱隱冒了些冷汗,比起“因為凌隊已經暫時脫離危險而復活的莊先生”,他還是覺得剛才那個沒什麽精神的莊迭更好交流。
“你應該也知道,因為是以完全錯誤的矯正方式為主,所以這些夢都非常……詭異。”
嚴巡說道:“背景一般都是古堡、深淵或者暗室,要麽就是廢棄醫院和舊教室,還有被大雪包圍的空旅館之類的……”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莊迭應該是最害怕這些的。
他當然沒記錯——莊迭光是聽著這幾個關鍵詞,被透明塑料帽罩著的小卷毛就已經隱隱開始打直,肩膀也不自覺哆嗦了下:“有鬼嗎?”
“我建議你……”嚴巡愣了愣,“啊?”
“有鬼嗎?”莊迭仔細確認,抬起手超級恐怖地張牙舞爪比劃了下,“這種。”
嚴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愣愣點了下頭。
“那就行了。”莊迭放心道。
他用力攥緊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幫忙傳給我一份,要原版無刪減全彩版本的,我去念給隊長聽。”
作者有話要說:
小莊老師最勇敢的愛情表達方式:給隊長講鬼故事。
第139章
凌溯在夢裡摸出打火機,點了支煙。
如果說一場電影的效果有限,他還要花上些時間才能真正解除對自己的暗示……遇上那個忽然崩潰的前實驗體,已經和催眠中的強製促醒差不了多少。
曾經被改寫過的記憶迅速褪去了偽裝,露出猙獰的底色。
從手術到現在,凌溯已經連續做了十來場夢。
這次的夢是十幾個實驗體被扔到一座危機四伏的荒島,必須要在那上面存活超過一個星期。
他一向不怎麽喜歡這種多人的實驗,因為其他人早已經摸到了規律,只要聯手用最殘酷的手法把他弄到只剩下一口氣,實驗就會立刻結束。
而嚴會長似乎也並不打算製止和糾正這種行為,甚至有意當著其他實驗體的面,對凌溯表現出格外的青睞和優待,來加深其他人對他的敵視。
在嚴會長看來,這樣既能讓他盡可能體驗絕望和恐懼的感覺,從而逐漸對這種狀態免疫,也能逼著他對“人”這種存在本身徹底失望,最終主動放棄人性……
在偶爾會出現的某一個閃念裡,凌溯幾乎會覺得這種手段差不多要成功了。
他一次又一次被從瀕死狀態拉回來,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意識潰散和重組,失去的記憶和感覺也越來越多。
事實上,不是他不想用自己當初的名字——凌溯自己也想不起自己以前叫什麽、經歷過哪些事了。這些信息被初代繭判定為無關緊要,在治療他受損的意識時,並沒有特地保留下來。
凌溯深吸了口氣,讓辛辣的煙氣充斥胸腔。
這種找回的記憶生成的夢,視角和類別都會有些特殊。
他正在以第三視角和第一視角同時體驗著這場夢,親身經歷並旁觀著夢裡發生的一切。因為都是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作為當事人和記憶的持有者,他也無法乾預和強行改變事態的走向。
偏偏那些神經麻醉劑的效果也非常不錯,能強行醒過來一次就已經到了極限。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他都只能困在這些夢裡。
……值得慶幸的是,在掉進這些沒完沒了的連環夢裡之前,凌溯至少還及時把這裡做成了全封閉的夢域。
“十七,十八,十九……”
凌溯數了數煙頭,又敲出支煙,慢慢在手裡擺弄著了一會兒。
這一次他沒有摸出那個從老宋那裡順來的打火機,而是抬起手打了個響指,讓一簇小火苗撲地跳躍著冒出來。
雖然不想讓莊迭進入這些夢,但凌溯作為夢主,還是擅自給自己保留了cos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優待。
他看著那一簇暖洋洋的小火苗,已經忍不住滿意地抬了抬嘴角。
那些淡淡的煙氣包裹著的回憶和此刻的夢境顯然截然不同。
凌溯不打算讓這兩者之間建立什麽錯誤的連接——他可不想在看到小卷毛的時候就自動觸發有關當初那些實驗的畫面,所以他也嚴格控制了調用這部分記憶的頻率,每做完十場夢就獎勵自己一小會兒。
這次他想起來的,是他們在那場夢繭裡,莊迭替他去找嚴會長算總帳的畫面。
雖然的確需要有人牽製住嚴會長,剩下的人才能趁機去數據層修改初代繭的核心,但凌溯依然怎麽都放不下心。
他分出一小部分意識,做了一顆完全看不出來端倪的子彈,悄悄混進了那把Z1帶過來的槍的彈夾裡。
這樣一旦莊迭遇到危險,只要扣下扳機,他自己就知道怎麽拐著彎砸到嚴會長的腦門上,扯著對方來個微型的同歸於盡。
……只不過,這種小把戲似乎完全沒能瞞過小莊偵探的眼睛。
在和嚴會長交談的時候,莊迭一直都在擺弄那些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