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什麽都很快,手上的力道起初還有些生澀,後來就變得熟練和溫柔。
莊迭雙手扶住凌溯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替他揉著太陽穴。
那下面的血管貼著莊迭的指尖細微搏動,凌溯現在應該正頭疼得厲害,可他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凌溯一動不動地靠著他,無意識繃緊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溫暖的氣流輕輕打在莊迭頸間。
他不再強行控制自己外溢的精神力,在他掌心始終燃燒的火苗不斷變換著形態,一會兒變成一片葉子,一會兒變成一顆星星,接下來又變成了一朵盛放著的玫瑰……
……
不遠處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打開了後台。
他們完全被隔絕了視線——只要試圖朝那兩個人的方向看過去,視野裡就會毫無預兆地出現一個正在加載中的緩衝圈,有些時候甚至還會跳出幾個格外逼真的彈窗廣告。
除了任務錄像,Z1的隊友們還沒和凌溯正經打過交道。直到這一次,他們才終於直觀認識到了凌溯在認知調整方面的能力。
三人震撼不已,在臨時拉的會話組裡飛快發著消息,討論著這種級別的視覺屏障能在考核裡拿到多高的分數。
話題越扯越遠,就又回到了凌溯本人的身上。
「說起來,凌隊為什麽要換新名字?他原本叫什麽,有人知道嗎?」
Z1的隊友早就想問這個了,發現屏幕有了空檔,就立刻敲進對話框發了出去。
他們只是音譯了代號,平時在現實中自然還是該叫什麽叫什麽。但凌溯似乎是直接就用了這個當本名。
連特殊事件處理小隊的負責人登記的也是這個名字。
其余幾人面面相覷,連破繭者也搖了搖頭。
他同樣只知道凌溯的代號是S-0,這個代號和其他代號不同,永遠不會被第二個人取代。
它永遠屬於最初的、能力最強的那個拓荒者,代號的頒發時間要追溯到最初的“繭”的雛形剛剛確立的時候。
在那個時候,一切都非常原始,他們所熟悉的大部分功能都沒有被開發出來。
沒有同伴,沒有後台和總部,沒有可以提供聯絡和進行救援的任何人。
「打擾一下……我有個問題。」
催眠師猶豫許久,才有些生疏地調出後台的對話框,敲下了一行字。
「請問‘繭’在現實中的研發時間就只有三個月嗎?」
看到這個問題,那幾個級別不同的直屬任務者停下來交換了個視線,才由那個破繭者整理好了相對官方的回答。
「產生這種疑問是很正常的。」
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回答這種問題,破繭者快速熟練地複製粘貼著回復,大段的文字在屏幕上跳出來。
「我們必須承認,如果純粹從無到有開始研究,即使窮盡我們所有人的力量,配合時間流速調整,也不可能在三個月內建造起這樣周全和完備的龐然大物。」
「我們可以公布和確認的幾點是:繭目前的程序和硬件系統都是第三代,已經足夠穩定和可靠。它和任何陰謀論或是預知、時間穿越之類的猜測無關。」
「事實上,繭最初被研發和設計時,並不是為了處理夢境的異變,而是有著更加實際的現實任務。」
催眠師愣了下:「什麽現實任務?」
「這就不是我們方便對外解釋的了……不過你應該猜得到的,柳先生,你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它。」
破繭者看得到催眠師後台的全部內容,見面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了這是個心理協會來的受邀者,在對方掏出了水晶球的時候則更確認了這件事。
邀請心理協會方面合作,誠然有著需要吸納更多專業人士的緣故。
有許多潛意識方面的問題,在他們這些任務者面前或許很棘手,但交給谘詢師們就能找到更溫和有效的方法。
只不過……除了這一點,其實還有個更簡單直接的原因。
破繭者笑了笑:「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嗎?看來我們更新迭代的效果非常明顯……」
他留意到那種讓自己閉嘴的力量消失了,另一側的視覺屏蔽也已經被解開,就關掉後台轉回身,看向走過來的凌溯。
對方的狀態比之前好了許多,領著莊迭一起走過來時,已經又恢復了之前那種懶洋洋的放松狀態。
“很抱歉。”破繭者看了看莊迭,確認兩人間的確沒因此產生什麽誤會才放心,主動朝凌溯道歉,“我不該說那麽多。”
凌溯搖了搖頭,扯了下嘴角:“我沒能控制好。”
破繭者啞然:“能聽到你說這話可真不容易。”
他忽然有點懷念,忍不住歎了口氣:“記得你當初訓練我們的時候,冷酷得像個魔鬼。每次都要求我們站在針尖上,用精神力壘起來一百個雞蛋。誰堅持不住了就被你罰從睡眠艙裡滾去繞操場跑一百圈……”
凌溯:“……”
催眠師:“……”
破繭者有點茫然地停住話頭:“……我又說錯話了?”
“沒事。”凌溯和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著他走到角落裡,“去跑一百圈。”
破繭者下意識點了點頭:“哦。”
他轉身剛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及時刹住腳步:“S0,我是來給你們送請柬的,還得帶你們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