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的程度並不完全相同,有的個體已經波及了正常生活,但也有的——比如杜教授,還有我的當事人,主觀上似乎沒有受到太明顯的困擾。”
他環視了一圈,見沒有人提出異議,又繼續道:“杜教授的當事人,是目前所知受到影響最嚴重的,甚至已經出現了精神分裂症的前驅期症狀……”
那之後的情況,即使沒有明確信息,其他幾人基本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雖然自身的情況似乎問題不大,但當事人在兩周後反饋的極端異常表現,還是讓杜教授立刻意識到,那個旅店很可能沒有看上去那樣簡單。
於是,杜教授決定再次入夢,回到旅店裡來探個究竟。
考慮到旅店內可能還有未知的風險,杜教授這一次沒有帶上任何學生,只是獨自進行登記,並回到了這片夢域之中。
……就是在這一步,事情開始與吳理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然後呢?”光頭谘詢師皺緊眉,“老杜去了什麽地方?”
不論是吳理的記憶,還是他們看到的記錄,至少可以確認杜教授是曾經嘗試過再次入夢,想要回到這家旅店裡來的。
可他們這些人也在旅店裡探索了好幾天,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過杜教授的蹤跡。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
“打擾一下。”凌溯忽然出聲,“你們說的杜教授是哪位?”
他之前一直和莊迭待在角落裡,幾人差不多忽略了他的存在,被嚇了一跳,齊齊抬頭看過去。
嚴巡皺了皺眉,他從剛才就覺得對方有些眼熟,搜索了一遍記憶,卻對不上任何一個圈內數得上名字的同行。
凌溯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人的視線,回頭和莊迭確認了一遍:“杜鳴澤教授嗎?”
“對。”光頭谘詢師點了點頭,“你也認識他?”
“算不上。”凌溯說道,“我們跟他們的機構有合作,不過不是我負責對接……如果是這位杜教授,他現在應該在外面。”
光頭谘詢師愕然道:“你怎麽知道?!”
“我家隊員剛才說的。”
凌溯胡嚕了下身後的小卷毛,從莊迭手裡接過筆記本:“我們比你們來得晚,入夢之前,還在外面看了一會兒新聞。”
當時他們才從上一場夢中退出,回到小隊的會議室,一起看了那場夢的後續處理。
那些暫時無法回歸社會的受害者,都被帶去相關機構做心理輔導,屏幕上出現的那些專業人士每個都標注了名字,其中就有杜鳴澤教授。
“你們說的內容,都是三天前發生的事了吧?”凌溯看了看筆記上的日期,“時間也能對的上。”
杜教授根本就沒能成功地再次進入旅店,而是在當天就無功而返,只能嘗試從外界對當事人進行治療和乾預。
那之後的兩天裡,作為長期與官方合作的心理機構,杜教授還作為代表,接收了一批需要做輔導的夢域迷失者。
“你確定他沒記錯?”中年搭檔忍不住道,“那麽多名字,在新聞裡也就是一晃就過去了吧?說不定是他記混了……”
“確定。”凌溯點了點頭,“他不會錯。”
這種過於不假思索的態度,反而讓幾個人心裡更加沒底,欲言又止地交換了幾個眼神。
正在這時,嚴巡卻忽然開口道:“你們是那個特殊事件處理小隊?你就是凌溯?”
隨著這句話,其他幾人也均是一怔,隨即微微變了臉色。
凌溯低頭笑了笑:“幸會。”
“沒什麽可幸會的,我們和你不是一路。”嚴巡冷聲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已經被禁止從事心理專業領域的任何工作了。”
凌溯聳了聳肩,半開玩笑:“我人品爆棚……下崗再就業成功?”
嚴巡掃了他一眼,沒有接這句話,只是轉回身朝其他幾人開口:“參考我們的當事人案例,我有個推測……”
凌溯回過身,有點歉意地輕輕拍了拍莊迭的手臂。
他似乎早習慣了這種待遇,抬起左手有一下沒一下揉著脖頸,空著的右手攬住莊迭的肩:“走吧,我們再去207看看。”
幾人交換信息時,莊迭一直在角落安撫那個黑影,已經讓黑影徹底恢復了平靜。
凌溯正準備試一試去207的通道,卻被莊迭牢牢握住了手腕。
小卷毛的掌心有點涼,手指一動不動地箍著他的腕骨。
凌溯啞然,安撫似的揉了揉莊迭的後背:“對不起啊……”
像他這種既被自己的專業放逐、又遊離在“繭”的內部專業人員之外的狀況,凌溯自身雖然適應得挺不錯,對混日子也有飯吃的現狀更是十分滿意,但還是難以避免地會在某些時候波及身邊的人。
因為這個,在莊迭加入小隊之前,凌溯基本都是和宋淮民雙排,很少會帶隊裡的其他隊員。
他不太想讓莊迭也被自己連累,偏頭向那面牆示意了下,卻發現莊迭沒有要動的意思。
莊迭搖了搖頭,他抬頭看著凌溯,更用力地把他的手腕攥牢。
……
另一邊,嚴巡已經說完了自己的猜想。
他認為這家“旅店”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有剝離功能,可以剝離掉每個人不夠正向的部分,一旦踏入旅店再離開,就會將這部分留在旅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