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淌,一滴滴落在屏幕上。
與其說是因為這些惡意而落淚,卻不如說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面對這樣的惡意。
此時才發現,黎乘淵自始至終都站在他身後默默保護著他。
面對爆炸一般發酵的輿論與辱罵,一切都如同時刻提醒著夏星池——曾經無聲守護他的人不在他身邊。
夏星池咬牙深吸氣,試圖冷靜而不去想這件事。
此時卻忽然聽到原本安靜的長走廊那頭傳來一陣猝不及防的騷亂。
他立即抬頭,卻看到竟有娛記狗仔扛著長槍短炮一路衝了過來,居然直接闖進醫院裡?!
人數不多只有六七人,不知是用了什麽手段混進來的,又或許是在這座不大的城市裡每家醫院都有人在廣撒網的尋找。
夏星池當即皺眉一愣,沒想到剛站起身就瞬間被包圍住。
鏡頭正在拍攝,尖銳而刻薄刺耳的問題驀然回蕩在安靜的搶救室外:
“你真是故意殺人嗎?你們已經訂婚了,是因為感情不和還是因為財產?”
“你和夏喻到底是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動手打他?”
“黎總的死因真的是心臟病嗎?會不會是有什麽人為的隱情?”
直到最後一個尖銳的問題響起,夏星池短暫的茫然瞬間變成暴怒:
“閉上你們的狗嘴!他還沒死!他也不會死!!”
說罷,立即去推搡這群如聞到肉味的狗似的貪婪狗仔,卻聽他們繼續歪曲事實問: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你對黎總沒死的事感到生氣?”
“我他媽草你們大爺!都給我滾!”
夏星池當即搶過一台設備狠狠砸在地上,混亂之中完全想不通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
於是原本的惡意采訪當即變成了一場鬥毆,夏星池獨自一人與這群有備而來的狗仔混戰在一起。
他心中只剩下想讓他們遠離搶救室、別妨礙醫生搶救這一個念頭。
仿佛他的整個世界都亂了套,只剩下混亂和孤立無援的絕望,以及把人逼瘋的心理崩潰。
好在保安隨即趕到,迅速一擁而上將這群尋釁滋事的人統統按在地上,拽著他們遠離急救室。
而夏星池的衣服和頭髮都已狼狽凌亂,
這場鬧劇幾乎榨幹了他所有的力氣,讓他甚至疲憊的不想再挪回椅子上,而直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或許是這些天被黎乘淵小心翼翼的栽種在溫室中保護的太好了,當重新回到這些年來充斥著惡意的生活,他一時間竟無法接受。
不知一個人沉默坐了多久,走廊中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夏星池當即下意識一個激靈,抬頭去看,卻見是林萌飛奔上前。
她上前一把將夏星池摟在懷裡,如同親姐姐般忍不住跟著哽咽:
“沒事的星池,沒事的......黎總也不會有事的,你別哭,別害怕。”
夏星池搖搖頭,半晌後勉強笑了一下:“沒事,我知道他肯定會沒事的。”
林萌於是扶他坐回椅子上,又給他把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整理好。
畢竟早就在生活艱難中練就了相當頑強的心理素質,夏星池知道自己不能崩潰,因而擦乾眼淚後很快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林萌道:“那些不像是普通狗仔,倒像是專門針對你的。”
夏星池點頭,雖然他對娛樂圈了解不多,但卻也知道狗仔不會這麽瘋狂。
甚至如果剛剛不攔他們,他們竟像是要闖急救室“拍攝采訪”,實則故意干擾這命懸一線的緊張搶救。
又是夏喻的經典路數。
林萌剝了一塊糖遞過去:“我給你買點飯好不好?你不能一直在這裡守著。”
夏星池搖搖頭,他現在什麽也不想吃,就想看到黎乘淵,看到活著的、能繼續嚇唬他的大反派。
他目光漫無目的的落在那塊糖上,卻倏忽定住,緊接著一道靈光仿佛醍醐灌頂一般閃過腦海中!
“我知道了!”夏星池猛然道。
他終於明白夏喻究竟是如何下毒的了。
黎乘淵今天唯一比眾人多吃了的,就是廚房裡的那盒看似普通的白砂糖!
眾人連續三天同吃同住,也不是第一天喝玉米粥,夏喻必然是觀察到幾人喝粥時都沒有加糖的習慣。
而他所謂的“茶言茶語”不斷提醒黎乘淵會低血糖,實際上根本不是為了硬蹭cp熱度,而是為了防止夏星池不往粥裡放糖,於是不斷進行心理暗示。
夏星池起身道:“黎乘淵這不是心臟病,他這是被人投毒了!”
說罷迅速拿出手機撥號報警,想必此時節目組的人都在,攝像頭也沒有關閉,夏喻暫時沒有機會去清理罪證。
想借著監控死角用小動作往糖裡加點東西簡單,但要把糖倒掉、洗乾淨原本的有毒物質,再偷梁換柱換上新的糖粉可就難了。
條理清晰的對警察說明事情經過,並且得到了他們會立即出警去保護可能存在的證物的承諾,夏星池松了一口氣。
剛放下電話,就見搶救室的燈在亮了五個多小時之後終於熄滅。
於是稍一松懈的心隨即又緊繃了起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走出來的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安慰的溫和笑道:
“家屬是吧?別緊張,病人搶救成功,轉監護室觀察一下,生命體征穩定之後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