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天很藍,空氣很清新,雲很白。
狗能聽到好幾裡的動靜,無論是風吹過來還是樹葉擺動。
但是,小貓呢。
狗說不了話,四肢還被麻痹了。
它極力的抵抗著睡意……它想說,我不走。
沒人知道一條狗在想什麽。
他們關心它,也在意它,但的的確確不知道它不想走。
這太匪夷所思了。
一條野狗、一條野狗竟然不想回戈壁嗎?
許靜陳宇收養了池小天,他們對池小天很好。
池小天都很少吃貓糧,陳宇承包了他們仨的飯,池小天每天都有新鮮的貓飯。
十七樓很高,太陽很大。
池小天的皮毛被曬的熱乎乎的,蓬松的尾巴垂在窗戶下面,優哉遊哉的搖晃著。
系統問池小天:“和狗分開你不難過嗎?”
“難過?”
池小天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換了一面繼續曬,“不難過啊,這不是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嗎?”他又不能跟狗回戈壁,他在野外活不下去的。他更不想讓狗戴上項圈和嘴套,真的被人當狗養。狗是他見過最帥的狗,是戈壁的王。
他在這裡好好地,狗在戈壁好好地,不是很好嗎?
系統想了想,覺得池小天說得挺有道理的:“也是。”
狗是戈壁的王呢。
它要來城市真的能接受被天天拴著,只能在一百平的房間裡活動麽?太難為一條野狗了吧。
陳宇的工作沒許靜忙,或者說,他一年就集中忙幾個月。他穿著圍裙拖地,又開始嫌棄池小天了:“祖宗,咱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少掉點毛?”
一年掉兩次,一次掉半年,他現在天天用吸塵器打掃貓毛。
池小天瞥了一眼陳宇,改用屁股對著他。
高貴冷豔中帶著一點微妙的嫌棄,掉毛是他能控制的嗎?
被一隻貓鄙視的陳宇,他訕訕的摸了下鼻子:“……哈,哈哈。”
就很尷尬。
陳宇掃完地還記得他親親老婆大人交代給他的陪貓玩的任務,他去拿了個逗貓棒,在池小天眼前面晃悠:“咪咪,咪咪看這裡。”
池小天搖尾巴,充耳不聞。
陳宇又去換了激光筆,花枝招展:“咪咪,咪咪!”
池小天沒看激光筆,看了兩眼陳宇。
陳宇還買了別的玩具,是擰上發條放在地上就會跑的電子老鼠,他放跑電子鼠,語氣非常誇張:“啊。老鼠!咪咪救我!”
池小天:“……”
他扭頭,“他好蠢啊。”
系統想替陳宇狡辯一下,但沒有成功。
陳宇努力了好久貓才動了一下,白貓站了起來,順便伸了個懶腰,陳宇以為白貓是對他珍藏的迪迦感興趣了,還想著要不要忍痛給白貓玩一下,白貓跳下來,路過了他,徑直跑向了兩米多高的貓爬架。
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陳宇哇一聲跑開了,他去給許靜打電話:“老婆,咪咪欺負我!”
許靜忙的一批:“就這?”
陳宇點頭:“它都不理我……”
嘟嘟嘟。
許靜也把電話掛了。
陳宇:“……”
這下真他媽要抑鬱了。
許靜和陳宇是把池小天當孩子養的,從2034的春天到2035年的春天,整整一年,池小天一次病都沒有生過。
他吃得是最好吃的貓飯,睡得是最貴的貓窩,不高興還可以撓撓沙發,當然,他沒有撓過沙發,他有專門的貓抓板,他還有拆不完的快遞箱。
池小天除了有次故意把陳宇的拖鞋藏到了床底就沒有乾過壞事,許靜後來跟養貓的朋友交流的時候,真的覺得她能養池小天這麽乖的貓簡直就是上天眷顧。
池小天偶爾會出去溜達一下。
他會坐電梯。
小區下面有花壇,鋪著很厚的草地。
白貓趴著,搖搖尾巴,啃啃草,雪白的皮毛在陽光下簡直白到反光,一黃一綠的瞳孔漂亮的出奇,忽然,他嗅到了塵土混合的氣味。
很熟悉。
白貓緩緩的抬起腦袋,那是隻高大凶戾的流浪狗,它的影子籠罩住了白貓,粗壯的尾巴低垂,叫聲嗚咽:“嗚。”
它來找我了?它怎麽找到我的?
池小天呆滯了一下,隨即歡快的應了聲,夾子貓叫聲很嗲:“喵。”
流浪狗看著向它翻肚皮的白貓,低頭舔了下白貓,眼神溫吞:“嗚。”
白貓叫的更嗲了,還往狗身下鑽,使勁的蹭:“喵喵喵喵。”
狗趴下了。
它溫柔的舔它的小貓:“嗚。”
戈壁距離海市有多遠?
狗不知道。
戈壁到海市有多少個岔路口?
狗還是不知道。
它從戈壁走到海市要多久?
這回狗知道了,是一個春天,一個夏天,一個秋天,一個冬天……是一個四季,它有一年沒見過它的小貓了。
池小天被舔的很舒服。
他癱成一張餅,尾巴一晃一晃的搖著,還伸起自己的爪爪讓狗給他舔,狗也喜歡舔它的小貓,它趴著,耳朵垂著,眼神溫吞。
陳宇去接許靜下班才回來,事實上,也是他們讓門衛把狗放進來的。
狗似乎很累了,它舔著舔著就睡著了。白貓也沒有跑開,白貓用尾巴纏著狗的爪子,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