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
“您養病出來啦。”
“我們想死你了。”
老李是原來的帶班老師, 還是他們的班主任, 脾氣好,很祥和,能和學生們打成一片, 他生病了, 不得不住院才拜托自己的侄子回來代課的。
他看著自己的學生們, 眉眼慈祥。
上課已經響過了。
老教師開始上課。
女生聽不進去, 她抿著唇,時不時看向窗外,李老師回來了,路老師是要走了麽?她心神不寧,臉色也越發蒼白。
她出生在這座小城,長於這座小城,從未出去過,她只知道路老師來自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大概再也見不到的地方。
“沈茜。”
女生轉頭,她同桌正盯著她看,年輕英氣的臉,黝黑的眼珠:“沒事的。”
女生緩慢眨眼,那份對老師酸澀朦朧的暗戀其實早就散了,她知道那只是憧憬,對年長、對一個優秀的人,但對自己的同桌。
她心跳逐漸加快。
嗖,囂張跋扈的男生推開凳子站了起來,外面濕漉漉的,他的身姿卻很挺拔:“老李,路老師呢。”
李老師拿著書,看著大部分都心不在焉的學生:“路老師要走了,今天就離開,怕你們難過,就沒特意告別。”
他掃視眾人,“但你們好像不這麽覺得。”
男生還站著,昂頭挺胸:“是,我想去送一下路老師。”
教室又砰一聲炸開了。
“我們想送送路老師。”
“對,我們想去。”
“怎麽可以一聲不吭的跑掉。”
李老師聲音一肅:“安靜。”
學生們住嘴,又看向李老師。
窗外已經開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李老師欣賞了一會才道:“總有什麽值得你們逃一次課,比如春城的第一場雪,比如去送一送路老師。”
他笑了,“去吧,中午前回來。”
教室差點被掀翻了屋頂。
“老李萬歲。”
“老李萬歲!”
高三(一)班的學生呼啦一聲跑出去了。
年輕的學生簇擁著、追逐著。
春城無論進出就一個站。
有些破敗,有些淒索。
街上,梧桐葉要掉光了,落了一地,大巴車啟動,排氣管篤的一聲冒了黑煙,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路老師、路老師……”
一路奔跑而來,他們聲嘶力竭:“路老師再見!”
女生也在跑,她體力已經不支了,有個人忽然遞出了手,拉著她跑。
風聲很大,雪在下。
天幕昏沉,雪花卻是晶瑩剔透的。
一大群穿著校服的學生追著一輛大巴車,有人笑,有人哭,還有人招手:“路老師──再見!”
女生的性子一向是有些靦腆的,但她也喊了出來:“路老師。”她手作喇叭狀,“再見!”
車沒停。
車後窗忽然多了個人影,他在揮手。
是路老師。
路老師在跟高三(一)班的集體學生說再見。
沒人定義過青春。
也沒人告訴他們青春該是什麽樣的,但他們此刻的青春就是追著大巴跑,在一片抖著雪的天空下,放肆的笑、放肆的哭。
“路老師。”
凍紅的臉,晶瑩的眼睛,藍白色的校服,風很大,雪不大,“──再見!”“哢。”
舒琴導演拿著喇叭:“結束了!”
《同桌》,青春類題材。
這算是個大場面了。
路淶殺青了。
路老師這個選角就一個要求,要足夠的驚豔,哪怕時光冉冉,青春不在,再回想起來,仍舊記憶鮮明的驚豔。
這是男女主青春裡一抹亮色,是他們關系的轉折點。
是遺憾,也是快樂。
池小天看他們跑的挺帶勁的,也跟著跑了一會,但他就是個廢材,就這麽一小會,臉都憋紅了。
路淶下車,在人群裡精準的找到了池小天:“你怎麽在這?”
池小天喘氣:“好、好玩。”
路淶低頭,給池小天整理圍巾:“現在還好玩嗎?”
池小天搖頭,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累死了。
路淶笑了下:“都說了,讓你等著我了,還跑來片場。”他說了等殺青了,帶池小天去玩的。
“在家裡又看不到你。”
池小天仰臉,睫毛是彎著的,眼眸漾著光,“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想親,想抱,想隨時隨地動手動腳。
他可接受不了異地。
路淶被說的心癢:“這麽喜歡我?”
話音才落,路淶忽然抵著池小天的肩,把池小天壓在了自己的懷裡,他個子很高,胳膊一張,幾乎看不到池小天的人了。
路淶大衣裡面是毛衣,池小天的臉貼了上去,有些柔軟還很暖和,他怔了下,掙扎的幅度細微:“你做……”
路淶的聲音有些低:“有人偷拍。”
這場戲場景大,用得群演多,瞞不住,很容易混進來狗仔。
池小天知道路淶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臉,他埋著頭,呼吸著路淶的氣味:“哦。”
路淶的手扣著池小天的後腦杓:“你帽子呢?”
池小天抖睫毛,臉有些燙:“沒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