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膚太白了又很薄,看上去就像文藝匯演時,被老師用口紅在眉心點了朱砂痣的小朋友,還皺著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祁硯旌忽然想起拍戲的時候,聽張暢說過許珝是豌豆公主,現在看起來,豌豆公主都沒他一半嬌氣。
他難得有些無措,停頓片刻,還是將指腹落在許珝眉心的紅痕上,很輕地揉了揉,直到許珝眉目舒展開來。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許珝才悠悠轉醒,只是人看上去還懵著。
祁硯旌單手托住他的下頜,手指細微地動了動,像在很輕柔地安撫:“醒了?還難不難受?”
許珝眼皮隻掀開一條小小的縫,很緩慢地邊眨眼邊睜大,似乎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祁硯旌耐心地等著。
好一會兒,許珝才緩緩開口,聲音有點啞:“暈……”
祁硯旌臉色沉了些:“嗯,想吃東西嗎?”
許珝心裡本來就有些翻騰,一聽到吃的,眼皮一翻,眉頭又皺了起來:“……想吐。”
祁硯旌手指緊了緊,神情更加凝重。
還沒想出要怎麽做,許珝就徹底閉上眼睛,低低道:“你能不能別晃了……”
祁硯旌一愣,徹底坐不住了,扭頭問小老頭:“暈成這樣?!”
小老頭波瀾不驚,冷哼一聲:“那不然呢,這樣都算好的了,我是人開的藥不是神仙,你當什麽靈丹妙藥一瓶下去就活蹦亂跳了?早著呢。”
“可老這麽暈著不行啊。”
“你急什麽呢,過會兒就好了。”
祁硯旌還是急,但不說話了,就在許珝面前坐著,隔一會兒看一次時間。
等到第一瓶營養液快輸完的時候,許珝總算能坐起來,不再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轉悠。
他人稍微有些精神了,就開始作,祁硯旌問一句哪裡難受,他很不得從頭到腳都說一邊,連頭髮絲都能透出委屈。
張暢帶著衣服和飯菜過來,推門看到的,就是祁硯旌給許珝揉額角的畫面,手裡大包小包差點全掉地上。
“你、你你你們幹啥呢?!”
許珝從祁硯旌肩頭露出小半張臉,看上去像整個人都被抱在懷裡。
聲音聽著也懶洋洋的:“沒看出來麽?我撒嬌呢。”
祁硯旌在他後腰拍了拍,“別瞎說。”
他扶許珝靠著床頭坐好,自己則坐回一旁的椅子上,衝張暢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張暢愣愣地走進來,把衣服放在床頭,飯菜放在小桌上,人都還是震驚得有點懵。
許珝被祁硯旌抱住的畫面,越想越曖昧。
他打開飯盒,就是一小碗蔬菜粥,問許珝:“現在能吃嗎?”
許珝點頭,他其實有點餓了,就是不知道這回吃了還會不會吐。
張暢見他願意吃東西,長長抒了口氣,拿起杓子一口一口地喂他,許珝也很乖的慢慢吃。
只是越喂張暢心裡就越不舒服,總感覺毛骨悚然的,一偏頭,果然和祁硯旌的視線對了個滿當,嚇得手一抖,粥糊了許珝一嘴。
“你幹嘛呢?!”許珝滿嘴黏黏糊糊,懵得睜圓眼睛。
尋思著,自己嘴雖然不大,但還不至於找不到口吧。
張暢回神,趕緊忙著找紙,卻被祁硯旌搶先。
祁硯旌動作迅速,卻相當優雅地從床頭扯了張餐巾紙,捏著許珝的下巴把糊在嘴上的粥擦乾淨,然後扔進垃圾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滑無比。
他坐回椅子上,長腿交疊抱著胳膊,看向張暢,非常無所謂地說:“繼續喂啊。”
張暢哪還敢喂。
張暢隻想直接消失。
許珝懵了一會兒,目光在兩人之間打了轉,忽然明白了什麽。
他抿嘴笑了笑,對張暢說:“你先出去吧。”
張暢如蒙大赦,一溜煙立刻沒了影。
病房裡又只剩下他們兩人。
祁硯旌心裡總算舒坦些。
許珝這人也不知道什麽毛病,吃點東西老愛舔嘴唇,吃一口舔一口,多容易起皮呐。
看上去也……不太好說。
許珝看著祁硯旌,眨了眨眼。
“?”
許珝笑了:“你喂我呀。”
“?!”
許珝撇撇嘴:“你把我助理嚇跑了,我手上又沒力氣,你不喂我怎麽吃呢?”
祁硯旌:“……”
祁硯旌沒話說了,在心裡暗暗衡量了下是願意繼續看張暢喂他,還是自己親自上手,答案顯而易見是後者。
他起身坐到許珝床邊,舀了杓粥送到他嘴邊。
許珝卻往後縮了縮,一臉純真:“燙。”
祁硯旌抿了抿唇,緩緩收回手,吹了兩下再送過去,小祖宗才願意張嘴。
沒喂兩口,許珝又摸摸肚子,說不想吃了。
祁硯旌攪拌著還剩了大半的粥,皺起眉:“才吃多少?張嘴,再來一口。”
許珝卻靠回床頭,拿大眼睛看他,漸漸緒起委屈:“你說話怎麽這麽凶呢……”
祁硯旌:“……”
這下是真沒脾氣了。
他把杓子放回碗裡,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投降,舀起一杓吹了吹,放柔聲音:
“再吃一口好不好?乖一點。”
趴門口聽牆角的張暢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