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昭的腦袋抵著車座,與沈於淮的距離靠得極近,呼吸間噴灑的酒氣好像在兩人之間蔓延。他稍稍歪頭, 沒有直接回答沈於淮的問題,而是略微茫然地眨了眨眼,假裝醉酒模糊道:“……什麽屏蔽?”
沈於淮輕輕笑了下,坐回駕駛座。
旁側的車窗落下了半邊, 散走了這滿車廂的酒氣。
“沒什麽,最近很少跟你聊天, 可能是我誤會了。”沈於淮啟動了車輛,視線平視前方, “顏凱麟說你現在不方便回家,你想去附近酒店還是去我公寓將就一晚?”
最近確實因為非宏的事情很少跟沈於淮聯系,只是偶爾互道晚安。
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找什麽理由可以在假期與沈於淮聊天,似乎少了S大約飯,兩人出門的理由變得屈指可數。但開啟對話的話題並不包括屏蔽對方朋友圈這種尷尬到差點社死的情況,他想不起來哪裡出了岔子,那就只有可能是沈於淮從其他人手機看到了他的朋友圈。
陳其昭覺得那股熱氣仿佛縈繞在臉邊, 少了那股逼近的壓迫感,他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腦中已經快速思索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跟沈於淮共同好友不多,在誰那暴露的不言而喻。
短短幾秒的時間裡,在刪朋友圈與繼續裝醉兩個選擇中選擇了後者。
喝醉的人反應都很遲鈍,這句話他不能接。
他略微側目,佯裝在思考,沒有主動去應沈於淮的話。
車平穩地行駛起來,夜間的黑暗成了此間唯一的掩護。
沈於淮沒再多問,剛剛的詢問似乎只是他直接簡單的問詢。
陳其昭偏著沈於淮的方向睡,憑著黑暗的掩護,默不作聲地打量著正在開車的沈於淮,冷靜過後腦海裡卻是對方剛剛近在咫尺的臉。
跟沈於淮相處很舒服,除了他一貫的溫和態度,其實還有他有時直接明了的行為。陳其昭其實不太愛去猜人的想法,考慮其他人的心理,在生意場與那群老狐狸來回試探已經夠煩了,這種下意識去揣摩別人的習慣在某些時刻會給他帶來無法形容的疲憊。
剛剛那一瞬,他恍然間想起上輩子問過沈於淮的一句話。
那時候在咖啡廳裡,他開玩笑地問了句:“像我這樣的糟糕的人,你為什麽會願意跟我做朋友?”
“我覺得你不糟糕。”沈於淮聞言放下咖啡,一雙眼認真地看著他,“如果真不願意相處,我想我們可以坦然地跟彼此說一聲。但很明顯,你跟我都願意利用寶貴的休息時間,在這裡度過下午。”
真像啊……
陳其昭半垂著眼,憑著喝醉的表現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沈於淮,心裡已經在琢磨怎麽合適地刪掉部分朋友圈,又或者在沈於淮再次問起的時候,該用怎樣的理由去回應。
已經過了好幾個紅綠燈,高樓大廈的光影一晃而過。
沈於淮面色平靜,拐彎的時候,視線短暫地在陳其昭身上停留。
在平穩的行駛中,陳其昭漸漸起了困意。
直到車停下來,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有人扶著車窗站在他身邊,“其昭醒醒,我們到了。”
陳其昭睜開眼,看到車外站著的沈於淮,“……到了?”
是地下車庫,他應該是到沈於淮的公寓。
沈於淮替他解開了安全帶,手穿過他的腰間,輕而易舉地扶著他從車裡出來。陳其昭堪堪站住,沈於淮又往前側了側,讓他的手很容易地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手放好。”
陳其昭哦了一聲,順從他的動作,下一秒整個人被帶著往上。
沈於淮乾脆利落地把他背了起來,輕輕說了句:“太輕了。”
陳其昭有點手足無措,不敢圈太用力暴露,注意力卻全在沈於淮卡在自己膝窩下的手。
這人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一點也不像是經常泡實驗室的。
陳其昭的頭靠在沈於淮的肩上,耳側微微抵著,對方的話仿佛蒙上了一層水。他看不見沈於淮的臉,卻能聽到對方關車門鎖車的聲音,然後背著他進了車庫的電梯,肩膀稍稍抵在樓層的按鈕上。
10層。
陳其昭想著,1002。
沈於淮的市區公寓,他上輩子來過。
出電梯後,沈於淮把他放下來,似乎是擔心他沒站穩,一隻手始終攙著他的腰。
“把鞋脫了。”沈於淮低身解開他的鞋帶。
陳其昭隻好蹬了一下,卻一下子把鞋蹬出去老遠。
陳其昭:“……”
沈於淮笑了聲,評價道:“腳勁還挺大的。”
陳其昭避開目光,選擇不去看那隻老遠的鞋。
脫完鞋,沈於淮把陳其昭扶到沙發處坐著,轉身進了廚房弄醒酒湯。
陳其昭的視線停在屋內的裝飾上,與上輩子來的時候一樣,可能家具新了點。他打量了一圈,最後停在不遠處開放式廚房裡沈於淮的背影上。
沒過一會,沈於淮從廚房出來進了臥室,拿了一套較為寬大的睡衣。
見陳其昭靠在沙發上,動作輕緩地停在他身邊,“別在這睡,換個衣服去房間裡?”
他半蹲在陳其昭的面前,“其昭?”
見陳其昭沒反應,沈於淮又重複了一遍。
過了一會,陳其昭才假裝反應過來地應了聲:“哦。”
他看著沈於淮,腦子裡快速掠過以前喝酒時的窘態,思考著醉酒人應該怎麽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