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恆鼻頭無比酸澀，已經無法好好說出話來，他怕自己一開口會哭。

　　兩個人相顧無言。

　　過了兩三分鍾，顧長恆將情緒硬生生收住，道：“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了嗎？早就知道了我不會陪你走多久，從咱倆交往的時候，這一切早就知道了啊。”

　　周離說不出話來。

　　顧長恆道：“阿離，……”想說很多話，又感覺什麽都說不出來，顧長恆緩了好久，才道：“明天咱倆坐車回家吧，我想死在咱們兩個家裡，我不喜歡外邊的賓館。”

　　周離淚眼朦朧地點頭：“好。”

　　顧長恆抬手又幫周離擦了擦眼淚，“睡吧，我困了。”

　　第28章 身體也漸漸涼了

　　周離又在顧長恆身上趴了好一陣，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下了床，拿了濕紙巾。

　　將剛剛他塗在顧長恆股間的……小心翼翼給擦拭乾淨，然後才好好在顧長恆身邊躺下，緊緊地摟住顧長恆的腰，道：“睡覺。”

　　實際上，那一晚上，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誰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周離買了飛機票，他和顧長恆先坐了飛機，又轉了客車，在第二天中午，終於到了那座小城市的屬於兩個人的房子。

　　兩人都知道顧長恆活不了幾天了，便格外珍惜在一起最後的這一點日子。

　　周離每天什麽也不做，就陪著顧長恆說話、逛街、做菜、相互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

　　那些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周離看來，卻都可能是他和顧長恆最後一次做。

　　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周離都會親著顧長恆的腦門，和他說晚安，並在心裡默默祈禱，這千萬不要是他對顧長恆說的最後一個“晚安”。

　　每天早晨醒來，顧長恆睜開眼睛看著他的時候，周離便會萬分慶幸，他又和顧長恆從死神那多搶了一天。

　　顧長恆感覺今天自己的狀態很好，身體很輕盈，一點都不難受，心情也好，胃口也好，晚飯吃了很多周離做的美味，並將周離好好誇獎了一頓賢惠。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長恆覺得自己頭腦是從未有過的清醒，一改之前的混混沌沌，還能思考一下自己死後的事。

　　顧長恆猛然意識到自己問題，他若死了，周離承受不住，活不下去了怎麽辦，周離這麽大年齡，又這麽窮，以後沒人要，又孤獨終老了怎麽辦。

　　黑暗夜色中，顧長恆坐了起來，將燈打開，不大的臥室瞬間亮如白晝。

　　摟著他腰的周離也跟著坐起來。

　　顧長恆道：“你等下，我去給你拿樣東西。”

　　周離放開顧長恆的腰，便見顧長恆動作麻利地下了床，從書櫃抽屜裡翻出來一個小盒子，把小盒子裡的一塊玲瓏剔透的玉墜拿了出來。

　　顧長恆在脖子上帶著“特製戒指”之前，一直是帶著這塊玉墜。

　　他將玉墜塞進了周離手心裡，道：“這個玉墜在國際上很有名，叫臻藏，是我十八歲生日時候，我奶奶送給我的，價值2000多萬，我奶奶活著的時候很寵著我，這是他留給我最後的東西。哪怕再窮，我也舍不得賣。”

　　周離將玉墜塞進顧長恆手心裡，道：“我不要。”

　　“不是。”顧長恆道：“你拿著這個去換錢，出價1500萬肯定很多人會買，再低了你千萬不要賣。”

　　“然後你拿著這筆錢好好生活，活的像樣體面一點，找個伴，只不過要擦亮眼睛，不要被那些見錢眼開的人欺騙感情。”

　　“除了你，我不會再和任何人一起生活。”周離有些生氣地道，“你死了這份心吧。”

　　顧長恆哭笑不得，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將玉墜再次塞進周離手心裡，接著道：“我是家中獨子，我爸媽就算再有錢，總歸還是會老會需要人照顧，我不孝，阿離，以後就拜托你幫忙照看。”

　　顧長恆一是放心不下爸媽，二是他給周離下了這個任務，便是知道周離是個重責任心的，哪怕自己死後，他再難受，有這份責任在，他也不會跟著自己殉情。

　　顧長恆覺得或許他死的久一點了，周離的難過勁過去了，又有了玉墜換的錢，遇到一個彼此相愛的人，就可以開展新的富有、安樂的生活。

　　他知道周離現在對他感情很深，但周離今年才30出頭，還會活很久，遇到很多人，或許就會愛上其中哪個。

　　顧長恆希望他遇到這樣一個人，也希望這樣一個人能夠代替自己在周離身邊照顧他。

　　“還有，在我死後，請你幫忙把我的骨灰帶回家，帶給我爸媽，並對他們說一句對不起。”

　　“阿離，拜托了！”

　　“好！”

　　顧長恆這才放心下來，關了燈，重新鑽進被窩，躺在周離懷裡，閉上了眼睛，睡著了，身體也漸漸涼了。

　　第29章 更何況是這種打架鬥毆、下死手的事。

　　周離緊緊抱著顧長恆體溫涼下去身體，從深夜一直到天明。

　　周離的頭枕在顧長恆的肩膀上，緊緊地摟著他腰，想讓顧長恆的身體不要那麽快涼下去。

　　就好像這樣等太陽升起的時候，顧長恆就可以睜開眼睛，和以前的每一天早晨一樣，唇邊帶著笑意和他說“阿離，早安。”

　　……

　　大概到了中午，顧長恆的身體變得無比僵硬，周離才不得不接受了他真的不會醒過來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