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半夜,傳來一些窸窣的聲音,躺著的人像是無法入眠。
一直在角落裡隱匿著的懷特皺眉,沒發出一點聲音,悄聲走到林招雲的身邊。
林招雲全部身體都埋在被子裡,懷特輕輕地掀開被角,被子裡林招雲像是被驟然驚擾的樣子,半睜開眼,眼眶發紅肩膀細碎顫抖。
台燈的光線透過半透的燈罩散出柔和的燈光,打在漂亮的臉龐上,紅粉鼻尖皺了皺。
燈光像是給他打了層柔光濾鏡,更顯嬌柔孱弱,那張面容像是輕輕一吹就會散開。
“您睡不著嗎?”
他完全蜷著,抱著自己蜷縮的小腿,一直被被子悶著,頸後的發尾粘連在細膩的頸肉上。
真絲睡衣被環抱自己的脆弱指尖揉皺,揉亂。
林招雲搖搖頭,睫毛跟著搖頭的動作顫動。
“您怎麽了?”就像是很易碎的水晶,懷特甚至不敢大聲說話,躬下身,湊近他,鼻尖像是嗅到了林招雲身上淡淡的香味,腦子有些發暈,他頓了頓,抿唇低聲問他:“要不要去叫家庭醫生?”
“不要。”林招雲悶著聲音,輕輕的,帶著點氣音。
懷特呼吸變深,莫名腦子閃過幾個破碎的畫面,曾經發生過在這間寢室的畫面。
與那從強烈到微弱再到憋悶著根本無法再發出的氣音。
懷特脊椎麻了。
下一刻,纖弱的五指貼了上來,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又軟又細膩,懷特那瞬間像是聽到了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劇烈心跳聲。
“或許是,想先生了?”
不知道為什麽,當他問出這樣的話,心裡卻怪異的感到不悅。
更是在對方毫不猶豫的點頭後,那種不悅攀升到頂點。
“我可以陪陪您,如果您需要的話。”
林招雲聽到他的話,肩膀像是松了一瞬,緩緩扒開自己的被沿,支著手臂軟塌著肩背坐起,半靠上床頭:“懷特,那你……能陪我坐一會嗎?”
“當然。”悶在被子裡那麽久的林招雲,身上沁著一層薄薄濕汗,濕軟溫熱,懷特在林招雲半個身體幾乎全靠過來後,靠著的那半邊身子全麻了。
“您很想先生嗎?”懷特又問。
“嗯……”聲音悶悶地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哭腔似得。
懷特一直側著臉盯著林招雲的神情變化,他蹙著眉聽到自己問的話,睫毛開始亂顫,然後斂了下去,唇珠也顫起來,最後眼角下垂,快要哭出來似得,像是不得不接受自己丈夫死去的事實。
“或許您可以和我說說話,心情會好一些。”
林招雲緊抿著唇,從懷特的視角來看,他的唇珠下唇被擠薄,粉色變得透明,接近肉色。
“您明早想吃什麽?”
“聽說最近葡萄莊園成熟的葡萄特別甜。”
“還是想吃漂亮的奶油蛋糕,有水果的那種……”
懷特拙舌,哄人的方式很蠢笨,有些慌亂。
林招雲微弱地搖頭,沉默半響,忽地他側頭微抬眼,卷翹睫毛跟著一起往上抬,去看懷特。
“或許,你知道,是誰害了他……”
“有沒有懷疑的人呢……”
奧斯汀沒有死在林招雲的面前,他死在書房,沒有發現任何外傷,也似乎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種高危人群,都會提前準備好遺囑。
遺囑就放在他的保險箱。
除了強調如果自己死了,遺體一定要完全保存之外,他將除了自己弟弟手下掌握的產業之外,百分之八十的遺產全都給了林招雲。
遺囑是手寫體,確真無疑。
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逼迫奧斯汀寫下違背自己意願的遺囑。
所以在眾多法務官的鑒定下,這份遺囑生效。
這個消息剛散播出去就振動了整個大陸。
沒有人會相信,那個被奧斯汀藏在屋子裡,像是金絲雀般存在的漂亮男人會得到這一切。
眾多猜疑出爐。
最具有人氣的猜測便是————漂亮的金絲雀在床上誘使奧斯汀寫下這份遺囑。
畢竟,所有男人在床上時,最好說話。
但跟著奧斯汀這麽多年的懷特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那是不可能的。
奧斯汀再怎樣,也不可能被誘哄著寫下遺囑。
“我不知道。”懷特搖頭,他至今也不明白,在自己貼身的跟隨的情況下,奧斯汀的離奇死亡還能沒有任何預兆。
他表情片刻茫然:“就像是有幽靈。”
林招雲小腿從被子裡抽出來,蜷曲至胸前用小臂裹住,顯然很失望:“嗯……”
就這樣安靜了幾分鍾,林招雲有些堅持不住,往下出溜,重新滑回被褥中。
“謝謝你懷特,我有些困了。”
“我就在一旁,您隨時可以叫我。”
“嗯……”林招雲點了點頭,閉上眼,竟然很快就陷入沉睡。
朦朧間有人上了他的床,林招雲從困倦中薄薄清醒,半夢半醒地給對方讓了點位置,修長地手臂擁住了他,“甜心。”
“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