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辭語速並不快,唇瓣在小瞎子手背摩擦的痕跡也十分明顯,小瞎子應該能知道他在說什麽。
謝書辭期待著他的反應,也有點惶恐不安,這是謝書辭第一次逞英雄,要是被拒絕了,謝小爺恐怕得找棵樹撞死了。
小瞎子神色微怔,謝書辭緊緊盯著他,忽然有種莫名的直覺,小瞎子這一瞬間的失神,才是謝書辭第一次窺探到他內心真正的情緒。
小瞎子沒有立刻回應,他長睫輕微一垂,蓋住了霧蒙蒙的眼睛,唇也輕輕抿起。
謝書辭見他不回答,心裡緊張不已,以為他不願意,繼續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血海深仇,可你現在的樣子別說報仇,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問題。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就當以前的那個你死了好不好?我不會問你的名字,你在我這兒就是小瞎子小啞巴小聾子。”
小瞎子抬起眸子,盡管無神,謝書辭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疑惑,“你不怕死嗎。”
“怕!我當然怕了!”謝書辭現在惜命得很,“所以讓你改名換姓啊,那群人不是說你中箭活不了多久嗎?你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反正你跟著我,有我謝小辭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餓著你,如果以後你想走我絕對不會留,可是你現在還受著傷呢。”
謝書辭說得情真意切,不光是可憐小瞎子,他也確實覺得小瞎子變成這樣有自己的原因。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謝書辭現在多多少少有點害怕這個陌生的世界,暫時身邊有個人作伴也好。
小瞎子聽完他的話,嘴角浮現一個古怪的笑容。
在謝書辭期待的眼神下,小瞎子輕頷首,嘴唇張合,道:“好。”
聽他同意,謝書辭心中漫起一股自豪,感覺自己無形之中拯救了一個背負著仇恨的靈魂。
他唇瓣摩擦著小瞎子的手背,說:“前面有一個小鎮,我帶你去看大夫。”
小瞎子點了點頭,被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謝書辭抓著小瞎子的手腕,往仙鶴的方向走。
小瞎子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嘴邊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森冷,眨眼間又恢復如常。
與其說謝書辭中二,不如說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不諳世事,單純的有些傻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被引導著進入了別人的圈套。
仙鶴馱著受傷的小瞎子,謝書辭牽著仙鶴,走了兩個多時辰,謝書辭腿都快走斷了,才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的小鎮。
謝書辭換了點碎銀兩,將行李和仙鶴安置在一個客棧,然後帶小瞎子去找醫館。
小鎮並不大,卻十分熱鬧。
古色古香的房屋,古樸冗長的青石板路,樸素粗糙的服飾,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兒,都和謝書辭在電視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謝書辭帶小瞎子走進一家醫館,老大夫替小瞎子清理、包扎了傷口,稱沒什麽大礙,靜養多日便能痊愈。
“大夫,他的毒可以解嗎?耳朵和眼睛還能恢復嗎?”謝書辭抱著一丁點希望問老大夫。
老大夫行醫數十年,什麽奇難雜症沒見過,他搭著小瞎子的脈搏,捋著自己的胡須沉思許久,清明的眼睛看了看小瞎子年輕的面孔,歎道:“他年紀輕輕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這毒不好解。
小瞎子聽不見老大夫的話,灰撲撲的眼眸毫無神采,他安靜地坐著幾人中間,身影十分孤寂,與周圍鮮活的場景格格不入。
他清瘦的手腕搭在深紅色的木桌上,淺淺垂著頭,蒼白的面孔沒有了初見時的張揚,聽不見也看不見,完全被隔絕在自己的世界,宛如一具任人擺布、做工精良的木偶,竟顯得有幾分溫順。
門口撿藥的醫童頻頻抬頭看向小瞎子,眼神好奇又憐惜,還隱隱藏著幾分遺憾。
謝書辭能理解醫童的想法,小瞎子那麽年輕,外貌卓越不凡,即使變成這副憔悴模樣,也讓人感覺必定是人中龍鳳。可他卻身中劇毒變成一個廢人,怎麽能叫人不覺得遺憾呢。
謝書辭吸了吸鼻子,抓住小瞎子垂在身側冰冷的左手,想讓他稍微融入身邊的環境。
小瞎子雖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卻察覺到了謝書辭的用意。
手上陌生的溫度讓他愣了愣,一瞬間地遲疑後,他微微側過頭,朝謝書辭的方向揚起唇角。
老大夫收回按在小瞎子脈搏上的手指,轉而拍了拍謝書辭的肩膀,說:“他中的毒老夫解不了,喪失的聽覺、視覺和聲音,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恢復,但是別抱太大的希望。從明日起,你每隔一日帶他來醫館針灸一次,短時間內或許可以恢復聽覺,其他的不好說,得看他的造化。”
謝書辭一喜,連忙道謝,在小瞎子掌心寫道:“大夫說你的耳朵可以恢復。”
小瞎子詫異地挑了下眉頭,嘴唇微動,無聲念了幾個字。
謝書辭捕捉到了他的話,對老大夫說:“大夫,我替小瞎子謝謝您。”
從醫館出來後,謝書辭一路興高采烈。小瞎子的聽覺能恢復,視覺和聲音也有可能恢復,他由衷地替小瞎子覺得高興。
他拉著小瞎子的手走在街上,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在小瞎子手心裡比劃:“故事裡的高人都會聽聲辯位,你會嗎?你都會飛肯定也會這個,等你能聽見了,就算眼睛恢復不了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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