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座高台上,蕭尋蹙眉看向下方。
司空業雙手環抱在胸前,歎息道:“這楚家的小兄弟啊,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大長老正施法呢,就這麽給人家打斷了。”
司空信白了他一眼,“哥,這種時候你就別說風涼話了。”
“實在對不住,小兒年輕氣盛,還望長老海涵。百來年未曾見過,不知長老可還記得在下?”楚家家主朝大長老抱了抱拳道。
大長老撣了撣袖子,投向他的
目光,仿佛利器一般,“自然。”
“既然如此,還請大長老看在在下面子上,不要與小兒計較,他興許是誤會您的意思了。”
大長老冷笑一聲,“老夫乃實行天命之人,自然不會和一個毛頭小子計較,只不過,妨礙天命之人,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話音剛落,楚聞風感覺足下一陣滾燙,錯愕低頭看去,發現適才消失的神光又突然出現,並且迅速籠罩在了自己身上。
“聞風!”
楚歸意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想把楚聞風從神光裡拉出來,可縱使他反應再快,也始終晚了一步。
神光形成一張透明的屏障,一縷靈力滲入楚聞風的丹田處,一縷靈力逐漸升空,迅速蔓延到蕭尋身邊,鑽進他眉間的聖子烙印裡。
眾人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唯有蕭尋,從始至終冷靜得像一個局外人般。
楚家家主一驚,“聞風!”
大長老滿意地眯起眸子,笑道:“楚家主,恭喜令郎得到了天道的認可,他將為未來的浮屠境貢獻出屬於自己的一份力量。”
楚聞風迷茫地看著籠罩在身上的光芒,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在迅速流失,他抬起頭,發現身邊有許多人和他一樣,身上蔓延起了一層神光,金色的靈力向天空倒流,爭先恐後地飛到蕭尋身邊。
楚歸意臉色凝重,攥緊手裡的飛禽九節鞭嘗試打斷逆流而上的靈力,只可惜完全沒有作用。
穿得金燦燦的少年眼底劃過些許迷惘,喃喃道:“爺爺,為什麽……”
大長老含笑道:“鳩兒無須擔心,他們是被天道選中的中庸之輩,能夠為天道所用,是他們此生的榮幸。”
“可是……”鳩兒嘴裡輕喃著一句話。
這麽做……不就相當於是獻祭這些無辜的人,構造一個新的浮屠境嗎?
蕭尋是該死,可這些人呢?他們……做錯了什麽?
“爺爺,逍遙門的叔叔不是說還有別的辦法嗎?不一定非要……”
“啪——”
“鳩兒!”大長老臉色登時冷了下來,“你是司命閣的希望和未來,不要說這種讓老夫失望的話。”
鳩兒愣住,白皙稚嫩的臉上出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他繃緊唇線低下頭去,不發一言。
隨著溢入蕭尋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多,蕭尋臉上逐漸有冷汗掉落。
雖然充足的靈力能讓他們的修為更進一步,可是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擁有的東西的太多,就會物極必反。
修士體內的金丹無時不刻不在運轉靈力,可一旦靈力過多,金丹根本無法及時運轉,最後一定會爆體而亡。
爆體而亡,這幾乎是修真界中最殘酷、最血腥的一種死法。
可這正是司命閣想要的結果。
“爺爺,再這樣下去,蕭尋會爆體而亡的。”鳩兒白著臉道。
“這是對他背叛天道的懲罰。”
鳩兒抿緊唇線,想說什麽卻不敢再說。
蕭尋的存在,在浮屠境一直是可望而不不可及的。
無論是他被關在司命閣裡,還是在他叛逃司命閣之後,浮屠境流傳著與他相關的事跡多不勝數,人們害怕他,也同樣尊敬他,特別是這些年輕的小修士。
他們被拴在浮屠境的條條框框裡,而蕭尋是為數不多敢大膽打破規則的人,絕大多數的年輕弟子心中對他更多的是敬佩。
鳩兒就是這樣的人。
“歸意,陣法在蕭尋身上!”楚家家主沉聲道。
楚歸意頷首,擲出飛禽九節鞭,拴住一根石柱,飛身向高台上的蕭尋靠近。
今天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匪夷所思,甚至還沒有給他們完全相同的時間,就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
蕭尋站立在高台上,因體內靈力過於充沛,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白色霧氣之中。
與他距離不遠的司空兩人早已察覺到了霧氣裡洶湧的靈力,就是關了閥門的海水,在蕭尋體內洶湧澎湃,可這樣絕對不是辦法,再過不久,海水就會徹底衝破他的身體。
司空信死死擰著眉頭,他始終想不明白,蕭尋為何要這麽做,他明明有能力反抗,他卻放仍事情發生到這一步,一手將自己逼上死路。
“你到底想做什麽?”司空信忍不住低聲問道,“在這麽下去,不僅你會死,這些無辜的修士也會因為靈力衰竭而死。”
“什麽……才算無辜?”
良久,那團白色霧氣裡傳來壓抑的喘息聲。
“你是想說,活在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算無辜?”司空業忽然道。
“那謝書辭呢?他算無辜嗎?”
聽到這個名字,被籠罩在白色霧氣裡的男人發出一陣愉悅的輕笑。
“他當然不無辜。”蕭尋低笑起來,“可是,他和世人不一樣,我要他活著他就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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