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見過生死,醒過來時眼神清澈得宛若嬰童。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成了弑父的罪人,也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保護自己死在了馬蹄下,可是她不想死。
尊貴的公主跪在晏騁的面前,求他不要把自己上交給朝廷。
流放的路途遙遠顛簸,她瘦得有些厲害,原本合身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背後嶙峋的肩胛骨凸起,額頭磕得紅腫。
身為公主的尊嚴在那一瞬間消失殆盡。
母親留給她的玉佩從袖間滑落,她抱著那枚玉佩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晏騁就是在那一刻心軟了。
“從今天起,幽都便沒有娉婷了。”
攝政王的女兒徹底消失在世上,取而代之的是福溪山莊一個不起眼的靜姝。
晏騁為她改了名字,還給她找來了夫子教她詩書禮節,讓她向從前一般無憂無慮地活著。
“後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原本被流放的攝政王親屬也都免去了責罰相繼回到幽都生活。我問她要不要出去,她說她喜歡在山莊裡的生活。我沒有強迫她,就讓她繼續住在山莊內。”
晏騁把當初的事情說完,見宋錦書仍是沉默,就知道事情不是出在靜姝身上,而是靜姝說的那番話身上。
“我會說那些話都是年少無知,父母強行要我娶你,我心中不甘免不了在背後說幾句閑話。可錦書你知道的,我現在心中只有你一人,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第55章 算計
宋錦書低垂著眼眸沉默不語,晏騁就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有些急,伸手去拉宋錦書垂在身側的手。
“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話,就讓我——”
晏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錦書捂住了嘴,他看見宋錦書抬起的眸子裡全然沒有半點埋怨和生氣。
“我信。”
若不是宋錦書的語氣堅定,晏騁一定會以為宋錦書這話說出來只是為了哄他開心的。
只是宋錦書應得這麽快,總讓他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果不其然,宋錦書拿開自己的手之後,提出了要求。
“福溪寺,我和大哥,去。”
晏騁:“……”
一想就能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晏池告訴宋錦書的,晏騁對於自己大哥成天想著把宋錦書帶離自己身邊的做法,一半覺得欣慰一半又覺得心酸。
他好不容易將幽都的事情全部都脫手交給了管家,就是為了能夠好好的跟宋錦書待在一起。
最後兩人世界沒有待成,宋錦書還要跟著晏池去福溪寺。
不過這次確實是晏騁誤會了晏池,自從知道宋錦書懷孕了之後,晏池就不再打算帶他去任何地方閑逛了,福溪寺的存在還是宋錦書從打掃山莊院子的丫鬟那兒聽說的。
那些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東西多多少少都帶上了些神話色彩,可是當他聽見“聽說求姻緣和平安最靈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去寺廟裡看一看。
晚飯的時間,宋錦書就把這件事情跟晏池說了。
低頭吃飯的晏澤聽見他說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頂著可能會被晏騁暴打一頓的危險,出奇地出聲讚同了宋錦書的提議。
“我在學堂的時候聽二虎子提起過,說是皇上每年都會去福溪寺上香,說那兒有得道高僧。”
原本打算再勸一勸宋錦書的晏騁扭頭看見宋錦書亮亮的雙眼,就知道他這會是非去不可了。
晏騁看著宋錦書往自己碗裡夾的一筷子青菜,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明天下午就帶你們上山。”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晏澤就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詢問,“二哥,我也跟著一起去可以嗎?”
晏騁皺眉看他,晏澤比起剛從山上到晏府時瘦了不少,臉頰的輪廓漸漸凸顯出來,也跟晏騁長得越來越像了。
只是他長了一雙狹長的眼眸,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他滿肚子的壞水。
“你去做什麽?”
晏騁沒有興趣跟晏澤上演兄友弟恭的場面,他能夠把晏澤從幽都帶到福溪山莊來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最低的底線了。
“我學堂裡的同學都去過了,我也想去看看。”
晏澤一臉不諳世事的樣子,睜著一雙狐狸眼滿眼希冀地看著晏騁,好像真的把晏騁當做了自己的好哥哥。
晏騁在心裡嗤笑,並不吃晏澤這一套,他比誰都要清楚晏澤骨子裡是什麽樣的爛人。
“二哥,好不好呀?”
晏澤害怕晏騁真的不帶自己去,乾脆扭頭衝著宋錦書撒嬌。
宋錦書耳根子軟,雖然因為之前的那件事情他還有些害怕晏澤,可晏澤終究還是個孩子,宋錦書對他實在是恨不起來。
剛想扯一扯晏騁的袖子,就看見晏騁往自己碗裡舀了一杓魚湯。
奶白色的魚湯從瓷白的杓子裡流瀉而出,魚被處理得很乾淨,聞不見一絲腥氣,反倒泛著一股清香。
晏騁不容置喙地將小杓子塞進宋錦書的手裡,示意他將碗裡的湯喝乾淨。
又轉頭去看晏澤,發現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算計的東西這才點了點頭,“明天你跟著一起去吧。”
“那我可以帶著盈碧嗎?”
站在晏澤身後的盈碧聽聞抬頭望了晏騁一眼,不等晏騁回答就自顧自地紅著臉又低下了頭。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