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著就演他一個
衛瓚卻偏偏往沈鳶下首一坐。
沈鳶眉目淡淡,也不開口,就立在那兒。
侯夫人見這樣,便知道是他們又吵著架了,笑說:“坐著坐著,一家人都還講究什麽。”
“又怎的了,你倆這才好了幾日,又鬧別扭了。”
“沒有。”
“沒有。”
兩人開口撞了個異口同聲。
沈鳶隻抿了抿唇坐下。
侯夫人嗔怪衛瓚:“你當然說沒有。”
沈鳶娓娓道來,綿裡藏針:“是真的沒有,往常是年少不知事,如今折春長大知恩了,怎麽好意思同小侯爺相爭呢。”衛瓚一唱一和,暗藏機鋒:“嗯,我倆晚上都擠一張床來著,親兄弟也就這麽回事兒。”
沈鳶四平八穩。
衛瓚肆無忌憚。
偏偏就是肩並肩在那坐著,叫別人難受。
侯夫人看著他倆笑,說:“算了,我可不管你倆的這些事兒。”
又問他:“今兒去宮裡頭怎樣了。”
侯夫人這般一問,那小病秧子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衛瓚道:“沒怎麽樣,鬧出謀逆來,還指著聖上欣喜若狂麽。”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
衛瓚才笑著說:“就是問了問我差事,又考了考學問,留我吃了頓飯,這才晚了些。讓我後頭跟著金雀衛繼續辦差,說是後頭還有好些事等著查,到時候一並論功行賞。”
衛瓚頓了頓,卻忽得道:“聖上還問起折春了。”
那小病秧子便驟然看了過來。
他便笑說:“應當是梁侍衛將連雲陣的事兒同聖上說了。”
“聖上說……”
沈鳶抿緊了嘴唇,腰也不自覺地直了起來。
他說:“說什麽我忘了。”
沈鳶:……
侯夫人嗔他一眼,說:“你快說,少欺負你沈哥哥。”
沈鳶聞聽這一聲“沈哥哥”,便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估計也是意識到這個稱呼的傳承從何而來。
衛瓚便笑了笑,說:“聖上說連雲陣破得好,沈家子大有可為,著人將宮中兵法藏書挑選抄錄送來,教他繼續勤學不輟。”
“估計晚些時候,賞賜就要送到松風院了。”
他說一句,沈鳶臉上的笑意大一分,再說一句,再大一分。
說到後頭,那春風得意的柔軟笑意,幾乎要從眉梢眼角裡沁出來,最終咳嗽了一聲,撇過頭去不看他。
指尖卻又磨蹭著座椅扶手,蠢蠢欲動,似是想問他什麽。
侯夫人見他倆這樣,便笑說:“請過安了便早點兒回去罷,我一會兒還有管事來。”
“你倆有什麽話,私底下說去。”
他倆便一前一後出去了。
暖氣襲人。
沈鳶正是春風得意時,眉目舒朗,走起步來都輕快瀟灑。
只是那步搖忘了拔,翡翠珠子一步一晃,蝴蝶的金翅也跟著顫,他總控制不住自己盯著看,又不大想提醒沈鳶。
——也不許周圍人提醒。
衛瓚問:“身子已好利索了?”
沈鳶“嗯”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沒問他嘉佑帝的誇讚,卻將左右人都支開,壓低了聲問他:“安王如何?”
衛瓚道:“今兒進宮還瞧見他了。”
又說:“被拔去了多年的死士,盯著我瞧了好久,也不知心疼不心疼。”
沈鳶微微皺起眉,輕聲說道:“無人懷疑他?”
衛瓚便懶洋洋笑了一聲:“興許有,但也沒人敢提出來。畢竟有太多比他更可疑的人選。”
“再者,安王本是先帝嫡長子,因國難赴辛為質,足足十余載歸來,算得上是有功之人。如今還一心修道,沒有鐵證,尋常人不敢動他。”
“連聖上今兒也是,提也沒提他。”
“因國為質,”沈鳶皺著眉喃喃,“怎的就變了呢?”
衛瓚說:“人心都會變。”
他低笑了一聲說:“既有因恨生愛,焉知就沒有因愛生恨。”
他也曾不信人心變遷,後來見過了自己猙獰醜陋、不可理喻的一面,才知道話不該說的太死。
而安王去國十余年,變成什麽樣子都是有可能的。
先帝時期的大祁重文輕武、風雨飄搖。
北有草原擄掠,臨有辛人壓境。
昔日靖安侯回憶時,時常感慨年少時為將,時時憋屈,處處受人冷眼。
滿朝上下,找不出幾個能擔將任的人,除了當年那個沈呆子,飽讀詩書放著文官不做,卻偏偏要跑去軍營受苦。
便是這般形勢,之後才有衛韜雲鎮守北方、分身乏術。
才有大軍退讓七城至康寧,沈玉堇夫婦康寧死守三月。
邊境退至康寧城後,辛人屢攻不下,終於提出願意和談。只是提出要送出質子,並且要本該繼承皇位的嫡長子,當時的嫡長子便是安王。
多年前,安王負安寧祈願而去。
多年後,勾結辛人兵馬,奪皇位,肆虐而歸。
安王內憂外患,為坐穩皇位,隻得一直求助於辛人。
那是大祁至暗的幾年,辛人狂蕩,在大祁國境肆無忌憚,年年糧食銀錢一車一車送去,掏空了十余年的積累。
以至於後來的每一場仗,都是從百姓口中奪食打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