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說:“滾。”
衛瓚又一溜煙沒影兒了。
嘉佑帝自己坐在那,仿佛一夕之間又回到衛瓚年少時,貓嫌狗憎,滿京城到他禦前告狀那會兒。
旁人隻道是靖安侯辛苦,哪知那會兒他也辛苦的厲害。
一想到這小王八蛋現在還有著要緊的差事,連給他安排幾個名門閨秀相看都來不及。
怕不是一早就算好了的,比小時候還難搞。
嘉佑帝頭疼欲裂。
……
衛瓚這會兒也揣著一肚子的事兒,心裡頭正琢磨著怎麽能把嘉佑帝擺平。
嘉佑帝並不是獨斷專行的脾氣,相反,在國事之外,都相當好說話,這事兒同嘉佑帝說,遠比同他爹說要來得靠譜。
只是跟男人成親其實還不是最難辦的一關。
要把連中三元的沈狀元娶回家,才是最難的事情。
再加上一想到沈鳶要拖著那半好不壞的身子,跟他去康寧城,他心裡頭就難免幾分惱。
這時一時忽上,一時忽下的,將將回到枕戈院兒門口,卻見人正往外頭搬些箱籠書卷的,一看就是沈鳶的那些家夥什。
衛瓚挑著眉,聲音幾分冷說:“這是做什麽呢?”
屋裡知雪正帶了人收拾呢,見了他一愣,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搭茬。
卻是自沈鳶抱著幾冊書自裡屋出來,將書卷往知雪手中一放,溫聲說:“叨擾小侯爺這許久了,這會兒也該回松風院了。”
他這話一出來。
房間裡頭便冷了好幾個度。
衛瓚卻是冷聲說:“沈鳶,你本事大了。”
“人說搬就搬。”
“去康寧城,連知會我一聲也不知會。”
沈鳶忍著笑,示意知雪她們出去,這一眾小姑娘要多機靈有多機靈,提著書拿著瓶瓶罐罐,逃得飛快。
沈鳶一面去收拾桌案上的筆墨,一面輕聲說:“康寧城的事兒,你不是也知道了麽?哪就非得特意跟你知會了。”
“再說,老在你這兒住著,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衛瓚說:“不是哪回事兒了?”
沈鳶說:“就是外頭瞧著……”
話音未落,一扭身卻讓人壓在案前,困在了雙臂之間。
衛瓚說:“沈狀元,你有點良心沒有?”
沈鳶淡淡說:“我沒良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小侯爺怎的今兒才認識我似的。”
衛瓚滿臉慍色盯著他,竟有說不出的委屈來。
沈鳶讓他看了半晌,似是想著了什麽,卻是輕輕一笑,將衛瓚撐在桌邊的手握住了,半晌說:“我又不是要跟你生分了,你這樣做什麽?”
衛瓚眯著眼睛冷冷瞧他,心裡已猜出這人多半有鬼,並不打算被這一點兒糖衣炮彈給哄了。
沈鳶果然得寸進尺,慢條斯理說:“今兒我送林大夫去給姨母瞧一瞧脈,跟姨母說了去康寧城的事情。”
衛瓚說:“她怎的說?同意了?”
沈鳶說:“姨母不大情願放我去,我一說,她便一臉憂心忡忡,我若再往下說,只怕姨母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我見了心裡頭難受。”
說著,卻是耳尖微微有些粉了,指尖兒輕輕勾過他的手心,淡淡說:“衛驚寒,你幫我去哄一哄,我便想法子不搬出去了。”
衛瓚這會兒心裡頭才明白過來。
——原是在這兒等著他。
衛瓚反手將這人的手抓著了,盯著他道:“你要去康寧城,連個商量也不跟我打,卻還要我給你勸著母親。”
“沈折春,你未免算盤打得也太響了。”
沈鳶便說:“怎麽?”
衛瓚道:“我不去。”
沈鳶前世與康寧城的緣分,實在是來得太險,他至今都經常能夢見自己趕回康寧城,卻隻得了一個毫無生氣的沈鳶,能夢見之後大雪之中,沈鳶已然冰冷的身軀。
衛瓚說:“別說我娘了,我也不情願你去。”
沈鳶聞言,神色幾分柔軟了,卻是淡淡說:“那又如何?難道我留在京中,等著你的消息不成?”
“見著你親自去我父母守過的城,往後再見你如我父母祈願我一般征戰沙場。”
“待你回來,見著你便恨得牙根癢癢。”
衛瓚不說話。
沈鳶手中擺弄著一隻狼毫,卻是有意無意似的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說:“你若要我留在京裡也成。”
“只是衛驚寒,你隻算一算,”
“如今京中有多少適婚的姑娘,上門兒說親的有多少。我今日去的時候,聽說姨母都快挑花了眼了。”
衛瓚卻是面色一僵,半晌喉結上下挪動。
……他這時方覺出不對來。
沈鳶卻繼續說:“今兒還有人跟姨母說,如今正有郡主招贅,我若運氣好,能讓人看上做個郡馬,怕不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連官路也能亨通。”
“你是知道我這人的,野心大,胃口大,一個狀元是算不得什麽的,到時候若是一個心志不堅……你真要我留在京城?”
沈鳶這廂話音未落,便讓人封住了唇。
卻是衛瓚喃喃說,我就不該教你這樣猖狂。
沈鳶挑釁似的“嗯?”了一聲。
那吻起初是柔情的。
後來吻得深了,沈鳶卻是讓人按在了桌案上,手腕扣著,舌尖一點兒殘余的澀苦藥味兒,讓人嘗盡了,隻不由自主以膝夾著人,眼尾也漸漸染上了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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