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鮮豔的錦緞之間,他一抬手放下了簾。
將他們與外面的世界隔絕,叫沈鳶的眼底只剩下他的面孔。
他在沈鳶的耳側低聲喃喃。
“鳶鳶,你看著我。”
“隻許看著我。”
這滿城的華燈初上,豔麗裙擺。
他的沈哥哥一個也不許看。
……
這夜持續了許久,直到外頭的歡慶已盡了,沈鳶疲乏地俯身在錦緞之中,已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衛瓚卻仿佛沒事兒人似的,將兩個人都洗乾淨了,回來時還給桌上換了壺熱茶。
坐在床邊,哄著沈鳶喝一口。
沈鳶已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一開口,卻連聲音都啞了。
衛瓚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見沒燒,松了口氣,輕聲問:“有什麽不舒服的沒有。”
沈鳶啞聲說:“哪兒都不舒服。”
哪兒都疼。
衛瓚體力向來跟怪物似的,一味的折騰,沒有累的時候。
可他卻沒有這樣結實的身板。
衛瓚便低低笑了一聲,低聲說:“我是說著涼了沒有。”
沈鳶喝光了茶,悶聲說:“沒有。”
衛瓚問:“身上哪兒疼,我幫你揉一揉麽。”
沈鳶說:“不用。”
衛瓚其實還想再問一問旁的。
只是沈鳶已不情願答了,通紅著面色往床上一倒,把被子三卷兩卷,卷到最裡頭,背對著他不看他。
衛瓚被他可愛到,越發不可能走了,上床把整個被子卷都抱在懷裡。
仗著沈鳶在被子裡不能動,親他的嘴唇和臉頰。
沈鳶這才意識到作繭自縛的含義。
被子卷裡的小病秧子,手腳皆受製,只能通紅著臉頰瞪他:“我要睡了。”
衛瓚卻沒放過他。
親了好幾個來回。
唇舌纏綿,又埋首在那蘊著藥香的頸窩,無聲翹起了嘴角。
心裡頭擂鼓似的。
一聲一聲的心跳,倒比方才還要劇烈緊張。
他不知自己竟會這樣歡喜。
他在庭前種下了一隻紅眼小兔子。
可回眸時,沈鳶已開了一樹的梨花。
皎皎灼灼,雲間月,葉中花。
他守著他。
再也不舍得讓旁人碰一下。
第97章
第二日沈鳶是從一身的酸軟中醒過來的。
衛瓚已是將屋裡的一片狼藉都收拾過了,睜眼時已是天光大亮,他翻個身,發覺自己在被裡頭不著寸縷,饒是被洗乾淨了,還是能瞧見昨夜留下的一片狼藉。
立時便清醒了。
渾身都不自在,忍不住在腦子裡叱罵自己,可卻又叱罵得不甚徹底。
反反覆複連個意志不堅都罵不出來,只是罵自己昨夜太過不堪。可具體不堪在哪裡,也不能細想,一想那些荒唐事都又湧回了腦海。
再一抬頭對上衛瓚那含笑的面孔,只是裹著被子,面無表情說:“衣裳呢?”
衛瓚說:“昨兒給弄髒了,拿去洗了。”
沈鳶一想到衣裳是怎樣髒的,不大敢跟他眼對著眼睛,垂眸說:“你去我箱裡,再取一件出來吧。”
隔了一陣子,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響,衛瓚將一件柔軟的袍披到他身上。
卻是他沒見過的烏色金繡的夏絲寢衣,比他身量大了一些,觸手生涼。
他一皺眉,卻聽得衛瓚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找著你的,先穿我的?”
沈鳶慢慢攥緊了被褥,半晌抿了抿唇,卻是嘀咕一聲:“我能說不好麽。”
他還能赤條條跳下床去,當著衛瓚的面兒自己翻麽。
他難道不要面子麽。
烏色的、陌生的絲緞裹上了染了點點紅色的身子,他正要系衣帶,卻讓衛瓚攔著了,笑說:“我伺候你。”
聽著口氣就不像是伺候人的。
他卻輕輕攥著了袖子,看著衛瓚修長的手,慢條斯理擺弄著他的衣帶。
這才在青天白日下瞧著了衛瓚的面孔。
已許久沒好好看過。
好像自打來了康寧城之後,衛瓚似乎越發成熟了些,面孔也多了幾分俊美從容,正逢打過了勝仗,侵染了欲念,便處處都得意,似饜足了的野獸,那股子驕矜慵懶幾乎要從骨子裡透出來一般。
與在國子學那會兒,又不大一樣。
若說從前小侯爺只是戲言,這會兒就算扎扎實實喊他一句侯爺,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沈鳶見著這模樣,不自覺輕輕觸了一下他的臉頰。
見衛瓚看他,卻又迅速收回了手,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口說:“迅陽城怎麽拿下來的?”
衛瓚說:“探子不是回來報了麽,你沒聽過?”
沈鳶說:“旁人隻報了個大概。”
衛瓚悶笑說:“你若聽了,又惱我怎麽辦?”
沈鳶輕哼一聲:“愛說不說。”
衛瓚卻在他腮邊低聲笑:“說,這便說。”
衛瓚便如情人私話似的擁著他,將那些戰時的細節一一講給他聽。
沈鳶實是個很好的聽眾,聽到險惡時,不自覺輕輕蹙眉、攥緊了衣袖,聽得得勝時,卻又一臉似喜非喜的不快活。
聽罷了,方現出幾分懊惱來,隻悶悶哼了一聲:“昨兒還沒說,恭賀小侯爺大捷。”
衛瓚卻是忍不住笑,說:“你又愛妒忌,又要聽,什麽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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