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侯府這個年過得算不上熱鬧,衛瓚卻是半點兒沒覺著可惜,畢竟他借著失蹤這事兒,逃了好些應酬去。
往年一到除夕,大清早就要爬起來去宮裡朝賀,才能趕得上宮裡中午的百官宴,回來又家中祭祖,換個衣裳守歲,待次日一早,連個覺也沒睡足,又要跑去宮裡頭賀歲。
若是領了要緊的差事,大年初一亦不能擅離職守,賀了歲又要去當班,總是新年伊始就攢了一肚子的氣。
如今這些事兒便都沒了,他只在府中好生將養,上有侯夫人這個誥命夫人朝賀,側有沈鳶四處應酬,小侯爺閑人一個似的,睜眼吃閉眼睡,如今傷漸漸好了些,便開始舞刀弄槍練幾遭,好不悠閑。
初一時,各地解元上殿同百官一起向聖上朝賀,沈鳶天不亮就起床,白衣上殿拜了又拜,出來又困又累,回院兒只見衛瓚睡了個昏天黑地,迷迷糊糊問他幾時了,竟憑生出一股怒意來。
很想揍衛瓚一頓,又師出無名,隻得自己忍下了。
就這般混過了年節,待到了元夕那日。
沈鳶早早將府中一應事務都處理過了,便按著約定好的時間跟衛瓚出門,只是人已上了車了,左等右等不來那位尊貴的小侯爺。待他指節不耐地輕叩桌面,終於等來了一個面目陌生的護衛,抱拳粗聲道:“沈公子,小侯爺說今日來不得了,便叫屬下隨您同去。”
沈鳶一聽這話,下意識便是一惱:衛瓚當他是什麽人了。
隻冷笑說:“你也不必跟著來了,隻告訴你家小侯爺去,不愛來就別來,左不是我要看這花燈,沒工夫伺候。”
那侍衛輕輕咳嗽了一聲,好像不知怎麽答似的,說:“那屬下下去了?”
沈鳶說:“下去吧。”
那侍衛一扭頭,待隻瞧那後背和身形動作,沈鳶忽然覺著不對勁兒了,半晌忽得喊住他:“你站著,別動。”
侍衛便一動不動,屏息凝神道:“公子?”
沈鳶仔細想了想衛瓚此刻都哪兒有傷。
最終照著他屁股恨恨踹了一腳。
那侍衛讓他一腳踹下馬車去,險些跌了一個跟頭,卻悶悶笑了起來。
沈鳶說:“滾上來。”
那護衛再爬上車,就聽沈鳶冷聲道:“有你的啊,衛瓚,什麽時候都不忘耍我。”
衛瓚便笑了起來,抱著胸大模大樣坐在沈鳶的身側,道:“這不是讓你瞧瞧林大夫的手藝麽。”
沈鳶挑了燈細細看衛瓚如今的眉眼,不知怎的,衛瓚輪廓還是那樣的輪廓,五官卻不知怎的變了形,仿佛平庸了許多。
似乎又用了脂粉黛筆似的玩意,在衛瓚面孔上塗塗抹抹,便徹底換了一個樣子,尤其在夜色下,仿佛臉型都變了許多。
如今換了一身護衛的勁裝,只怕叫侯夫人親自來看,也難瞧出這人是誰來。
饒是沈鳶惹了這一肚子氣,也忍不住嘖嘖稱奇:“林大夫果真是奇人。”
衛瓚便笑道:“否則他怎能在安王手下逃這麽些年。”
沈鳶忍不住盯著衛瓚看了又看。
衛瓚便笑著挑眉,說:“你老看我做什麽。”
沈鳶說:“總覺著有些怪。”
衛瓚說:“我如今光明正大出來太顯眼,還不如跟在後頭,專程伺候沈公子。”
沈鳶說看了他一會兒,卻將頭撇到一邊兒去,淡淡道:“還是有些怪,像是跟別人一道逛似的。”
只是手卻教人無聲無息抓住了。
熟悉的、修長有力的手,溫暖地包裹著他的手。
他聽見衛瓚說:“這會兒就不怪了。”
沈鳶不情不願地輕哼了一聲。
不自覺往馬車外頭瞧了瞧,見還未到街口,便已是摩肩接踵、彩燈輝煌。
心裡想的卻是,做這樣子做什麽,等下了車了,又沒法兒牽著。
元夕鋪設十裡戲台,沿街打把式的、賣藝的,糕點飲料,瓜果點心,猜謎覆射,熱鬧得叫人心亂。
衛瓚做護衛打扮,同其他護衛一起走在他身側,規規矩矩扮演一對主仆,全然不似出來遊樂似的樣子。
沈鳶猜了幾道難題,又當眾題了一首元夕詩,周圍讀書人認出他是沈解元來,皆是喝彩。
哪知他一回頭,便見衛瓚還真護衛似的,也一本正經跟他說:“公子厲害。”
沈鳶高興也不是,煩悶也不是,看了衛瓚半晌,將得來的燈塞進他懷裡道:“拿著。”
也不說是不是給他的。
衛瓚便規規矩矩拿著。
見著沈鳶那怏怏的神色,倒露出些許的笑意來。
沈鳶也不曉得,自己怎的就走了大運了,走幾步就要遇著個熟人。
先是國子學的,見著了他就揮手:“沈折春,衛二哥可有消息了沒有?”
沈鳶還得當著這些人的面兒裝著難受,輕聲說:“還沒有,家裡頭悶,我出來買點玩意哄姨母開心。”
這些人便盛情邀請他去喝酒,詳細講講衛二失蹤的事情,大家也好群策群力。
沈鳶聞言,便是頭大如鬥,好容易才推辭了過去。
沒走出多久去,又遇著先前贈他鹿的武將了,身側跟著兩個兒子,問他:“沈解元瞧一瞧這燈籠上的題,我們已想了半晌想不出來了。”
沈鳶幫著猜了,武將見他獨自遊玩未免孤獨,好意請他同行,沈鳶又是拉拉扯扯推辭了好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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