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點兒,還燙著!”
“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是幹什麽,飯都吃不飽的!”
沈無璟落在桌下的手輕輕貼了下肚子。“嗯,知道了。”
一碗粥,不比那些精心烹飪出來的差。反倒是清潤伴著翠爽,沈無璟吃出了一身汗。
外面不知什麽時候又被窸窣的落雪聲籠罩,小茅屋的兩人對坐,不覺寂寥。胃中暖和,耳邊是嘰喳的嘮叨聲。聽著,倒也顯得這人間竟有幾分不錯。
沈無璟放下杓子,就這麽撐著頭,視線空落一處。
“你洗碗?”沒等他感慨完,哥兒匆匆站起,“我先吃完。”
沈無璟難得哼笑出聲:“單手洗,壞了可不怪我。”
葉白柚扶腰,張嘴就開始吆喝:“哎喲,我是造了什麽孽呀,攤上你這麽個臭男人!”
別說,這還是跟著他奶奶學的。用來懟人還不錯!
葉白柚自己吼完,又樂樂呵呵收拾碗筷。
注意著後頭單手端著碗跟著自己的男人,葉白柚眉梢飛揚。
不錯,不錯,沒白將人撿回來。
“啊!對了。”葉白柚忽然頓住。
沈無璟:“怎麽?”
“你的房間還沒收拾來著。”
沈無璟:“無妨,我自己來。家中可還有油燈?”
葉白柚連連搖頭,看著沈無璟面露警惕。他乾脆道:“走吧,一起。”
“你腰?”沈無璟站著不動。
葉白柚瞪他。“你再磨磨唧唧,我這油燈可就燒完了。”
“也不至於。”
“那你摸黑?”
沈無璟閉嘴。
豆大的燭火隨風跳動,將空中彌漫的灰塵照得一覽無余。
“咳咳!”葉白柚捂嘴,眉頭擰得死緊,“麻煩你下次回來的時候說一聲,然後自己把自己要睡的房間收拾出來。時間最好是白天。”
沈無璟默默將床鋪好,掌心下被子是乾的,應當拿出去曬過。
鋪一層蓋一層,對沈無璟來說就夠了。
收拾完,葉白柚打著呵欠出去。“我睡覺去了,油燈留給你,省著點啊。”
沈無璟看著哥兒跨門出去,拿著燈將人送到了門口,他才轉身回去。
躺在床上,雪夾在風中肆虐。嗚嗚的聲音像山中常常能聽到的狼嘯。
沈無璟白天睡得久,此時沒有半分睡意。察覺到隔壁還有哥兒的存在,放松的腦子裡不免又浮現出今天傍晚的事兒。
這一晚,他輾轉難眠。
——
昨夜下了大雪,那風聲大得,葉白柚甚至擔心它把茅屋頂給掀翻了。
今兒個一大早,人醒了,顧不得冷風冷氣兒的,忙套上了衣服就要出去查看。
門一打開,還未抬腳呢,被吹到門縫的雪堆撲簌落進了屋子裡。
這一瞧,院子裡的雪堆了怕是有小腿肚子高。
“這房子怕得壓塌了!”葉白柚跺了跺腳,忙進屋將樓梯扛出來。
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在雪地裡,橘黃色的衣裳在雪墊中是唯一一抹豔色。
葉白柚將梯子架在屋簷,試探著按了按。結實了才試探轉了下腰,又確認般地摁了兩下,不算疼。
這才抓著掃帚小心翼翼往上爬。
外面的動靜大,沈無璟悄然睜開眼。
察覺到葉白柚已經醒了,他穿好了衣服也出去。
結果門打開,對門就是廚房。哥兒踩得高高的將屋上的雪掃下來。
那雪也厚,像堆砌的轉頭一般直接往地上砸。白色的碎雪四濺,看著像要將哥兒腳下的梯子砸斷一般。
沈無璟大步靠近,手腳並用,穩穩撐住了梯子。
他蹙眉仰頭:“你下來,我來掃。”
“你來?你那手不行。”葉白柚整個身體趴在梯子上,就手臂上使點勁兒。好在屋子修得結實,這雪也聽話。
輕輕推幾下,雪堆子爭先恐後地往下落。
花了半個早晨的時間,屋頂跟院子裡的雪掃完。堆在院子一角,像一座小山似的。
葉白柚累得撐著腰站在院子裡發怔。
沈無璟提醒:“外面容易著涼,到屋裡去。”
葉白柚眼睫輕顫,腿根本不想動。他虛弱地抬手:“拉。”
沈無璟無奈隔著衣服抓住他的手腕。“葉白柚。”
“嗯。”有氣無力的。
“你這輩子是不想嫁人了?”沈無璟邊走邊道。
“話不能說得這麽絕對。”葉白柚仰頭,盯著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呆滯。
沈無璟:“既然如此,那這是最後一次。”
葉白柚:“最後一次什麽?”
沈無璟頓步。
“不要隨隨便便對著一個男子動手動腳。”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嚴肅,像那種拿著木棍監督學複習功課的古板夫子。
葉白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哦。”
他現在渾身疲憊,又累又餓。頭髮散開,亂糟糟地半垂半束。
沈無璟看他這樣子,也說不下去。
“我餓了。”葉白柚看著男人略高的背脊,“好餓好餓啊。”
沈無璟:“我做。”
“好哦——”葉白柚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累了就犯困。
進了屋,葉白柚看著沈無璟松了自己的爪子。他帶著鼻音咕噥:“沈無璟,我困了。”
沈無璟轉身。哥兒站著搖搖晃晃,淚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