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喝點水。”
葉白柚抿了一口,甜的。
糖這東西可貴,葉白柚都沒舍得買。他來這一趟又不是讓人破費的。葉白柚道:“嬸子,破費這些幹嘛。這糖小孩愛,小金子吃了能長得快。”
“長得快!”
小金子高舉著手,笑眯眯道。
杜鵑慈愛地摸摸自己兒子的腦袋。“嗯,多給他吃。”
她前頭生了三個,老大夭折,後三個帶出去討飯吃。路上老二瞞著,口糧省出來給了兩個小的,就這麽餓死了。
後兩個,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但還是沒抵得住回來的時候又去了一個。
杜鵑忙撇過頭去,衣袖沾著眼角。
“你喝,家裡還有著呢。”
算起來,他的大兒也就比柚哥兒大不到五歲。
葉白柚看她情緒不對,也不再推脫。而是將小家夥圈緊懷裡,慢慢喂著。
摸著小家夥的他手,見已經開始暖和,葉白柚放下空碗捧著他的臉瞅了瞅,隨後就聽見杜鵑嬸子悄悄看了下外面。
她壓低了聲音問:“柚哥兒什麽時候成親,若用得著嬸子的,盡管說。”
“什麽成親?”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你家裡那位都住進去了,還不打算給人家個名分?”杜鵑嬸子拍拍葉白柚的手背,“你啊,年紀也不小了,雖說在咱們村現在沒人敢說你,但到底是要過一輩子的。”
“即便是贅婿,不得全個禮節。”
“什麽贅婿!”葉白柚被震得眼睛溜圓,“嬸子啊,怎的傳到你這兒就成了人是贅婿了?”
“我家四金回來說,你可是要成親的。”
“我家四金的話還不算有假,那加上李家長安幾個呢?”杜鵑眼裡滿是笑意,看著葉白柚帶著幾分懂事了的欣慰。
“哥兒也不必害羞,這事兒就你一句話,咱們這些嬸子阿叔,指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葉白柚連忙擺手,一臉難色。
“嬸子呀,不是這麽個事兒。”
“當時是小孩子追著問,那不是應付不過來,隨口那麽一答……怎就成了贅婿了?”
贅婿,贅婿,越是念叨,他眼中愈發閃著笑意。
沈大少爺要是聽到這個說法,怕不得摸著黑離開這裡去。
杜鵑一見他這麽個表情,那指定是有戲。
他房裡那個自己是沒見著。但聽幾個小孩說,剝個竹筍都能劃傷了手的,這以後怕是乾活得好好教教。不過再怎麽樣比婁文才要強,還知道幫忙不是。
他們幾個盼著葉白柚好的,可都想他安定下來。說個不吉利的,萬一哥兒腦子一摔,又巴巴望著那婁文才……
豈不是太虧了!
哥兒一說起這人就帶笑,過來人看著,是有那麽點意思的。
“只要你說,我今兒個就能去幫你找媒人。”
葉白柚雙手掛在小金子肩膀上,捏著他肉乎乎的小爪子玩兒。聞言撞了撞小孩的腦袋。“嬸子,沒這個事兒。”
小金子覺得好玩,也側著頭要給葉白柚撞回去。像歪著腦袋的年畫娃娃,乖巧得緊。
杜鵑見他倆玩鬧,眼中愈發慈愛。“那你說,你對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葉家的人都不在,就他一個哥兒在家。那要是個哥兒亦或者女郎,沒人說什麽。但這是個男人啊……
即便是兩人不在一起,可哥兒這經歷拿出去,也是開不了口的。
世道,就是這樣。
杜鵑斟酌道:“總有點喜歡。”
“不然怎麽聽你何阿叔說,你這是給人家第二次背回來的。”
葉白柚下巴落在小娃娃的肩膀。聞著他身上奶香奶香的氣息,有些犯懶。“這不是正好遇見了嘛。”
“喜歡嘛……倒也不算。”葉白柚嘿嘿一笑,“可是他好看啊。”
“可好看了。”葉白柚感慨,雙眼逼那黑曜石還純澈。
腦門一重,是杜鵑身子用指腹戳了下。“感情就為著一張皮囊!”
“阿娘,我也要!”小金子低著腦袋往他阿娘手上湊。
杜鵑一邊敷衍著抬手戳著自己兒子的小腦門,一邊對他肩上的人道:“不過也好,總有你喜歡的地方。”
葉白柚:“好看的人,誰不喜歡。”
杜鵑看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來哥兒到底對人是何種情誼。結果哥兒沒心沒肺的,隻道:“嬸子啊,我才二十,咱不著急啊。”
“不著急不著急,我二十孩子都有了。”
“要真喜歡,人就好好抓在手上。看他那樣子,要是身體好了,準是又跑了。”
“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注了感情。”
“啊喲,我的嬸子誒,我曉得了曉得了。”
葉白柚見他還要說下去,忙將身後的籃子拿了過來:“呐,這是家裡的筍。不多,拿了幾個過來給你嘗嘗。”
“我呀,先回去了。”葉白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眼裡泛著機靈,“回去看男人去了。”
杜鵑被他逗得失笑:“就你嘴貧。”
“這袋裡是什麽?”
“家裡多,吃不完呀。”說著葉白柚就跑。
杜鵑拉開袋子才反應過來是自家送去的野菜乾兒。看葉白柚像個兔子似的,在雪地裡跑得飛快。忙喊道:“你慢點兒,小心腰!”
小金子學著他阿娘招手,奶聲高呼:“慢點喲!慢點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