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那兔子,提醒道:“兔子要吃,現在出不去山,餓幾天就瘦了。”
葉白柚臉垮了,試探道:“那不然……吃了?”
沈無璟:“是你的,你決定。”
臭男人,咱倆互相打了。誰都不欠誰的,給我一個台階下就這麽難嘛。
小氣,陰險。
小氣!
“阿嚏!”當著面兒,沈無璟打了個噴嚏。
葉白柚心虛望去。
森然的目光睨了過來……
“看我幹嘛!”心中越虛,嗓門越大。
沈無璟專注看著葉白柚,眼中深邃像藏著冰刀,他慢慢兒道:
“用刀在兔子的脖頸上一滑,開膛破肚……”
“你、你、你好惡毒!”葉白柚後退幾步,抓起地上睡著的小璟放在自己的跟前。
“我惡毒?”沈無璟緩緩搖頭,哂笑道,“你怕是還沒見過什麽叫真正的惡毒。”
傍晚的房間本就陰暗,茅屋上沒開天窗,尤其顯眼的就是坐在灶火前的沈無璟。
他一雙黑眸映著火光,飄飄蕩蕩,若鬼火一般。加上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融入著雪般的空氣中,帶著冷寒的氣息,鑽進人的心裡。
葉白柚將手上的大肥貓舉起。
小璟抖動耳朵,貓眼懵懂。
“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作何要嚇我。”
“我嚇你了嗎?”沈無璟神色變換,勾唇,“我看的是你後面的兔子,哥兒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葉白柚轉身。
眼不見心為淨。
沈無璟裝模作樣輕歎:“幾個時辰過去,這兔子怕得瘦個兩斤。”
葉白柚學著他嗤笑:“你以為我傻啊。”
沈無璟反問:“難不成你聰明?”
“沈無璟!你人身攻擊了啊!” 葉白柚磨牙霍霍,就等著逮住人咬一口。
沈無璟:“就事論事而已。”
像是要發泄剛才事情的怒火似的,沈無璟把哥兒逗得直跳腳。見對方衝動了,他這才心情平和,松快了眉眼繼續燒火。
“小氣!不就是打了一兩下嘛,你先打我的。”
“斤斤計較,還恐嚇威脅!”
沈無璟不聾,相反他能清楚的聽到葉白柚說的是什麽。
想到那事,臉色又是一變。眸光映著燭火,也暖不了裡面的溫度。
——
最終那兔子還是沒有被吃掉,因為家裡實在是沒錢,養個幾天能賺一點是一點。
“吃飯!”落下句話,葉白柚端著自己的碗走了。
天色已經暗淡,沈無璟站在廚房門口,恰好能看見籬笆那閃過一道黑影。
定睛看去,院子裡堆著個紅布袋子。料想是葉白柚認識的人送來的,沈無璟沒再看。
晚飯吃完,葉白柚省著油燈的錢,洗了碗之後早早熄燈。
沈無璟站在自己門裡,想了片刻還是走到葉白柚門外敲了兩下。
“何事?”
“有人送來了東西。”
剛脫了衣服滾進被窩裡的葉白柚探出個腦袋。修長的脖頸像玉蔥一般,潤白而細膩。
“誰送的?”
問完才知道他倆在冷戰,葉白柚刻意繃緊了聲線。“知道了,謝謝。”
油燈亮起。葉白柚快速披上了襖子,打開門跑出去。
月色下,淺薄的白雪映著銀光,白灰一片。那院落邊上黑漆漆的一坨尤為顯眼。
葉白柚抓起,捏緊了衣襟進屋關門。
東西入手微涼,但觸感是極好的。
厚實的棉布袋子通體紅色。落在屋裡尤其晃眼,略帶一點詭異。
葉白柚蹙著眉頭幾下打開。撐了大半個袋子的東西迅速散成一片。
“書?”
最上頭的是一本書,約半指厚。能送他書的無非就是長安。
風從門縫中飄來,葉白柚打了個寒戰。他松開衣服,將自己塞進被子。最後頂著被子趴在床頭,翻看床沿邊的東西。
小孩送來的新鮮玩意兒,他興趣盎然地將書翻過來。
正面兩個大字兒攤開。
“夫……戒?”
“什麽玩意兒!”
葉白柚隨手翻開一頁,從頭看去。
“為人夫郎者,需以夫為天,凡夫之所言,不可駁也……”
“狗屁不通!”
長安不會送他這個東西!
東西放一邊,葉白柚往下翻找。
一小袋子的粟米,巴掌大袋子的野菜。還有木簪,木手鐲……
葉白柚越看,越覺得奇怪。
誰會大半夜的過來給他送這些東西,怕不是送情郎的東西放錯了地方。將所有東西原原本本裝回去,葉白柚將其放在小凳子上。
明天早上去村裡面問問到底是誰的。
油燈一吹,被子蒙住幾息之間就睡著了。葉白柚絲毫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做了孽,晚上的夢裡翻來覆去都是沈無璟的臉。
他一會兒搖著狐狸尾巴,穿著一襲紅衣上了他的床。又一會兒抓著刀,衝著他砍過來。
翻來覆去不得安生。
好不容易睡熟了,天還大早,外面就響起一陣鑼鼓聲。門被敲得砰砰作響,葉白柚轉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天剛亮。
沈無璟聞聲開門。
外面穿著零星幾個穿著紅衣的人。站在皚皚白雪上,乍看,還以為是閻羅殿裡走出來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