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柚才注意到他已經主動換了這麽親昵的稱呼。
他耳根子一軟,那氣勢陡然泄去了一半。
他不自在地收回目光,默念著亂七八糟的字眼調整情緒,再抬頭又是直白地看著他。
“沈無璟。”
沈無璟點頭:“嗯,不過阿柚可以叫我修宴。”
葉白柚惱羞成怒,猛地站起來:“你不許說話!”
沈無璟壓下眼底的笑意:“好,我不說。”
葉白柚見他配合,這才清了清嗓子,一手撐著桌子身子前傾試圖創造壓迫。
不過對於沈無璟來說,這相當於投懷送抱。
他手指蜷縮,只要哥兒再近一點……
葉白柚壓低聲音,背對著門口。面容背光之下,依舊被沈無璟收入眼中。
“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不對,這樣問也不對。沈無璟好多事兒他都不知道,談不上瞞著。
看他疑惑,葉白柚換個問法。“上次我生病,你怎麽會在我身邊?”
問完,葉白柚雙手抱臂往後一靠。下巴翹起,側臉對著他。那副樣子就像是在說:“你說吧,你說!我看你怎麽狡辯!”
沈無璟瞧著哥兒的樣子,眼睛如星輝般璀璨。他眉目輕揚,柔和地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
“想知道嗎?”
葉白柚被他指腹一摸,瞬間松了手腳。乖巧端坐。
回過神來,他又不自在。葉白柚虎著臉:“別動手動腳的!”
生氣的哥兒像發腮的貓崽,兩邊臉頰會鼓起來。沈無璟指尖蜷縮,背在身後。
想碰。
葉白柚:“問你不就是想知道嗎?”
沈無璟收拾著碗筷起身,斂眉。“好,明天告訴你。”
“今天不行?”葉白柚也幫忙。
兩人挨著,手臂在動作間時不時貼著。
“今天……”沈無璟看了看天色,“若你不嫌棄天黑,也是可以的。”
“還跟天黑不黑有關?”
沈無璟端著碗,葉白柚捏著筷子跟著他後邊。
“嗯,有關。”
——
清晨,院中一聲雞鳴將葉白柚從夢中喚醒。
他閉著眼睛,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眉頭緊皺,殷紅的唇瓣微張。“雞長大了,已經可以吃了。”
連續叫了兩聲,葉白柚抱著被子坐起來。
中衣半開,黑發披背。朦朧的眼神看著入窗的晨陽。一道身影從旁走過,遮了半扇落到葉白柚身上的橘黃色光芒。
“醒了?”沈無璟瞧著人的衣襟半開,匆匆走開。
人走了,陽光重新落入他的身上。暖烘烘的,叫他又想繼續睡下去。
“哎呀——”
院子中,沈無璟站起身問:“怎的了?”
葉白柚偏頭只能瞧見他半身,穿的是他來時的那件黑色的衣服。衣袖寬大,行動間有流光。矜貴內斂。
葉白柚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穿上衣服。
在屋裡找了一圈,沒有看到梳子。葉白柚猜想是被男人拿了去,他搖搖晃晃出去。隻覺自己最近是憊懶不已。
拉開門,葉白柚靠在門框上。
院子裡,沈無璟收拾齊整,本是一身貴公子出去遊玩的裝扮,竟被他霍霍來喂雞。
黑色也很適合他,顯得腰細腿長。站著就像一把出鞘的劍。貴氣也鋒利。
但是他現在端著盆子,正將剁碎了的草葉灑在院子一角。整個人被雞咕咕給包圍。其中尤其威風的,還要屬那一隻毛色華麗,冠子豎起的半大公雞。
這是要與沈無璟比美?
葉白柚被陽光照得微微眯眼。
這兩天,都是沈無璟起得比他早。他聳了聳鼻子,聞著這味兒就是已經將朝食做好了。
現在還在喂雞。
誰家的男人,這麽勤快。
想著想著,又見到從外面跑回來的小璟。它甩了甩爪爪跑到沈無璟的不遠處。就地一趴,攤成個糊了的貓餅曬太陽。
尾巴甩了幾下,帶起灰塵。
轉頭又對著葉白柚睜著圓眼睛,打了個呵欠。那張貓嘴長得極大,葉白柚能看見它的喉嚨。隨後,還嬌滴滴地跟他“喵嗚”一聲。
打呵欠是能傳染的。
葉白柚舉著雙手長長地伸個懶腰。身姿慵懶,被腰帶圈住的腰肢更顯得細弱。長發凌亂地披著,落在白皙的臉側。他眼中水霧朦朧,搖晃著步子往沈無璟身邊去。
“沈無璟,我的梳子呢?”
人到身側,沈無璟直接將盆中的草全部倒了出去。拍了拍手,又將木盆拿進廚房。
葉白柚跟在他身後,不急不緩。走幾步還要踉蹌一下。
又看著他打了水洗手,用帕子擦乾。然後轉身出了廚房。依舊是從堂屋裡端了個凳子放在屋簷下。
葉白柚瞅他一眼,沒骨頭似的轉身在凳子上坐下。
然後頭皮被木梳挨著,看他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他那把破木梳子。
不用自己梳頭髮,他樂得自在。
“還想睡嗎?”
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葉白柚側頭在肩上蹭了蹭耳朵,剛睡醒的聲音像松軟的棉花一般軟啞:“想,不想。”
一聲輕笑,葉白柚隻覺得這男人是如此惹得造物主的偏愛。
連聲音都如此好聽。
“要是困,再睡會兒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