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的長廊上都掛著歷年來福利院收養的孩子照片，以及有的孩子長大成人後有了出息建樹，還會掛一張榮譽照片在上面。

　　江城一路看著，他以前在這牆上也有一席之地，不過沒有掛照片，只有簡單的一個名字，因為職業的特殊性和危險性，他沒有讓院長把自己的照片掛上去。

　　江城一路尋找著自己幼年時期的照片，他記得在哪裡，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掛在了同一個位置，走著走著，他忽然腳步微頓——找到了。

　　江城停下腳步，伸手指了指牆上的照片，狀似隨意地問：“這些都是福利院裡收養過的孩子照片嗎？”

　　金院長點點頭：“對的，而且都是按照時間年份來排的，比如說你說的這圖上的幾個孩子，都是同一年的，照片上每個人的後面都有對應名字呢。”

　　“這個記錄方式倒是方便又實用。介意我拿下來看看嗎？”江城問。

　　金院長雖然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但沒什麽異議，又不是什麽機密，他點頭替江城取下照片遞給對方。

　　他見江城對這張照片有些興趣的樣子，便開口介紹起照片上的小孩，照片上一共五個孩子，其中三個都是一直在福利院裡長大的，陸續在成家立業後回來看過幾回，他說起來的時候頗驕傲。

　　“另外兩個呢？都被領養走的？”江城問。

　　“對，女孩是七歲的時候被領走的，前兩年還隨著一起移民到了國外，還給我寄過明信片呢。”金院長笑呵呵地說道，“另外一個在福利院裡沒待兩年就被領走了，運氣好得很，可能對福利院都沒什麽印象了吧。”

　　自然也就沒有回來看望過，一點音訊都沒有。金院長感歎。

　　想到那個孩子，他不由話多了幾句：“這個小孩要是順利地長大成人，一定會是個好苗子，從小就不一樣。”

　　江城微微挑眉，看向對方：“怎麽說？”

　　“他很小的時候就能口齒清楚地說完一句邏輯清晰的長句了，還總跟我說他家不在這兒，在什麽豐水還是豐南的地方，一開始我以為他記得，還特意去查了，結果根本沒這個地方。”金院長想想都還覺得好笑，“小小一個奶娃娃，認認真真地說得頭頭是道，特別能唬人，不過我猜他應該是那時候不想被領養走，還想待在福利院裡，才這麽騙人的吧。”

　　“其實我還挺掛念他的，他剛被我撿回來的時候，外面還下著大雪，小孩被凍得整張臉都發紫了，我都以為救不過來，結果居然撐過來了。”金院長唏噓，“還特別好動，一堆兩歲三歲的小孩子裡面，就數他最喜歡折騰，睡個午覺都恨不得把他捆起來才好。”

　　江城笑了一聲，這倒是和他以前回福利院的時候，院長跟他憶往昔時說的話差不多。

　　金院長接著又道：“後來有一次給他洗澡，中途有事我們出去了一下，讓孩子自己坐在浴缸裡的小椅子上，結果沒想到回來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摔下去了，沉在浴缸裡，把我們嚇得不行，所幸命大沒事。後來我們就買了嬰幼兒專用的浴盆，再也不敢那樣操作了。”

　　“不過也是稀奇，那孩子自那一次後，性子忽然就轉靜了，也不鬧騰，常常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也不說話不和別的孩子玩，總給人一種像是看西洋鏡的樣子看著其他人。”金院長說。

　　“說話也比之前利索多了，比大多數小孩說得都好，院裡的大人都說是不是之前那一下溺水，激發了大腦，所以一下子比同齡人都聰慧了。不過不管怎麽說，對那個孩子我還挺內疚的。”

　　“後來那孩子被領養走了之後，一次都沒回來看過，也沒發過消息打過電話，估計心裡埋怨著我們吧。”

　　“我看得出來，他被領走的時候看著我們，眼裡其實特別不安又很怨。但我想他那麽聰明，在別人家裡應該也會生活適應得很好吧……”金院長感歎。

　　當年那個孩子著實和大部分小孩都不一樣，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哪怕過了那麽多年，他即便一時間記不起那個孩子的名字，但看到照片，也能一下子想起對方是誰，以及在福利院裡的那些經歷。

　　江城聞言怔愣了兩秒，他摸向腦後的一處疤，這個身體有，他上一世的身體也有，都在同一個位置——

　　這在當初原身的小公寓裡翻到的檔案資料裡就提過，也是那時候，他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和猜想，而現在，聽著院長的親口闡述，那個念頭似乎更加確信了。

　　盡管瘋狂且不可思議，但一想到他都能有兩次人生經驗了，那麽那個猜想似乎也不是多麽不可能。

　　有沒有可能，他以為的原身，才是佔據了這具身體的外來者？而不論是哪個世界的江城，都是他。

　　“呵呵，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再往前就是檔案室，不過現在裡面是空的，檔案都被轉移到別處去了。”金院長繼續往前走，招呼江城。

　　江城下意識跟上，人還有些慌神，就聽金院長接著說道：

　　“檔案室前幾個月失火過一次，原本那些領走的孩子會帶走一份檔案，我們這裡也會留存一份備檔，以防未來萬一有親生父母找來，還可以再核實。”

　　“但前不久的那次失火，導致我們這邊的檔案許多都燒毀了。”金院長歎氣，“現在我們把現存的所有檔案都備了一份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