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李越泊打的,他現在不想接他電話。
葉奶奶想了想還是去把電話接了起來,免得響個不停吵著她聽戲。
“喂?”
電話那頭李越泊直奔主題:“奶,躍躍呢?”
小老太看向她孫,她孫衝他搖頭,祖孫倆默契得很,當下葉奶奶便道:“孫在畫畫。”
葉躍畫畫的時候是不會帶手機的,李越泊聲音放松了些:“那奶等下飯點兒的時候你記得叫他出來吃飯。”
葉奶奶“嗯”了一聲,李越泊又簡單說了兩句,掛了電話。
小老太又回頭瞅著他孫。
葉躍垂眸擦手:“沒事兒,你聽你的。”
葉奶奶便不再追問,晃悠悠又跟著那唱詞哼了起來,年輕人總有些架要吵的,小老太又看了看他孫的臉色,嗯,一天,最多一天,和好。
·
吃過午飯,雷聲一轟隆,大雨傾盆而下。葉躍害怕晚上的閃電雷雨,卻很喜歡白日的暴雨。他看著屋簷外成串的雨滴,心情終是好了點兒。
宋若唯穿著雨衣戴著鬥笠領著幾個小孩兒敲開了他家門,歡欣又朝氣地衝他直喊:“走,去接魚!”
藏冬鎮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它富饒得嚇人,但是生活卻很淳樸,接魚就是一代代傳下來的傳統遊戲。
暴雨傾盆,農田裡水勢大漲,一些田坎缺口會被衝開,田水混著雨水嘩啦啦直下,養在田裡的稻花魚、泥鰍也跟著一股腦湧下。
這時候只需要拿個竹編的簸箕或者籮筐放在那缺口處,不一會兒就能魚滿框,這就是所謂的接魚。
因為足夠富饒,沒人會計較你接的是不是自家田裡的魚,反正這裡種田養魚都是純粹圖一愛好。
葉躍跟他奶說了一聲,穿好蓑衣戴好鬥笠又拿了個簸箕跑了出去,接魚是不能穿雨衣的,一定要穿鬥笠才有意思。
宋若唯嫌棄地看了一眼他穿的拖鞋:“就你嬌氣。”
反正一會兒都得下田,他們全都光著腳,就葉躍穿了個拖鞋。
葉躍拿簸箕輕打了他一下,很自然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穿鞋,李越泊知道了又要生氣。”
剛說完他就愣了。李越泊都煩他了,應該也不會在意他光不光腳了。
於是他轉身:“我回去脫了。”
宋若唯一把拉住了他,語氣誇張:“幹什麽幹什麽!想害兄弟我就直說,泊哥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走走走,脫什麽脫!”
跟著的小孩兒們被他倆逗得直樂,也跟著勸:“躍哥你就聽宋三哥的吧,不然泊哥知道了我們也跑不了。”
葉躍懶得跟他們爭辯,算了,慢慢來吧。
暴雨直下,果然衝開了好些缺口,他們來得晚了些,一些缺口處已經有了人。
一夥人乾脆就著剩下的缺口分起了人頭,小孩兒們紛紛表達了對宋若唯的嫌棄,最後是葉躍和宋若唯共享一個缺口。
有穿書之前的經歷打底,葉躍乾這些事兒麻利得很,他把鞋脫下放在一旁田坎上,泥土松軟青草微扎,是讓人喜歡的觸感。
葉躍把褲腳高高挽起,蹲下身,雙手反撐著田坎,一溜就滑了下去。
宋若唯還在一旁笨手笨腳地挽褲腳,他那雙手除了譜曲,做這些都不太擅長,但他又很愛這些活動,典型的人菜癮大。
田裡都種著水稻,人陷入泥裡,原本半腿高的稻子倒顯得有小半人高了。
暴雨下的農田是個特別治愈的地方。
田泥軟而韌,腳踩下去後,被擠開的田泥會慢慢包裹回來,觸感溫柔。
水稻還沒有抽穗,只有一茬茬的綠葉,水稻葉子雖微微有些謔人,但獨特的稻香足夠撫慰這點兒微不足道的傷害。
雨聲嘩嘩,天地間彌漫起水汽,放眼望去是朦朧的山水田園,任你再大的煩惱都都洗滌了。
葉躍走到缺口處,拿起簸箕使勁兒扎入田壁,下一秒,魚兒就隨著水流滾落了進來,這魚鮮活得很,就著框底來回蹦噠。
宋若唯終於下了田,但他有夠笨的,一腳一歪,葉躍直喊:“你慢點兒慢點兒,別壓著稻子了。”
田泥軟且韌,一腳踩下去後再/拔/出來需要點力氣,不像平地那麽好走。
宋若唯氣:“你不關心我關心稻子,是人嗎?”
他光顧著說話沒注意腳下,一腳踩進了牛蹄坑裡,整個人一下子矮下去半截,身子一歪,一屁股坐進水田裡,壓倒了好幾窩稻子。
藏冬鎮真的很傳統,傳統到喜歡用耕牛犁田,牛比人重多了,所以田裡的牛蹄坑一般都很深。
小時候宋若唯就沒少吃這虧,那時候他踩了牛蹄坑還爬不出來,要葉躍去幫他,現下倒是能爬出來了,但狼狽是絲毫不減當年。
宋若唯氣得一巴掌拍下,濺起的水花又拍了他一臉,葉躍看得哈哈大笑。
宋若唯一看他笑,更來氣了,撩起一捧水就向他潑去。葉躍沒閃開,被潑了一臉,他也不甘示弱,提起接魚的簸箕就把小半框魚扔了過去。
稻花魚不過三指寬,砸到人也不疼,何況葉躍瞄準的又不是人,魚都落在了宋若唯身邊,濺起的水花給他淋了個透。
當下兩人也不接魚了,你一捧我一捧打起了水仗,旁邊人見著有趣,紛紛加入,農田還是有點施展不開,一幫人約著又換了個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