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一盤桂花糕都可以拿來作弄李越泊的世界,怎麽會賦予他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的強大設定,是李越泊自己。
章二姨說現在這個世界是玫瑰第九次回檔後的世界,並且她說回檔後隨著她的舉動這世界都會做相應的改變,說起來是回檔,其實同樣是未知。
而葉躍知道的真正原書是《b216》,如果《b216》是這世界最初的模樣,結合章二姨所說的每次回檔後世界會有相應改變,合理猜想,李越泊就是在這九次回檔中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因為救人而淹死的小傻子變為了今日這個讓人移不開眼的目眩神迷的李越泊。
葉躍不知道李越泊是如何做到這種變化的,但他知道世界上絕沒有這樣容易的事,命運連一盤桂花糕都可以拿來作弄李越泊,又怎麽會輕易讓他從一個小傻子變成今日這樣耀眼的存在。
每一件絕世珍寶的誕生,都需要無與倫比的努力,甚至是汗與血的雙重澆灌。如果真的是李越泊自我的努力,他不知道這一路走來,李越泊灑下了多少汗與血。
他和李越泊的這場相戀,是李越泊一直持之以恆地永不退縮地堅定無比地朝他伸手,他才慢慢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殼中鑽出來,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李越泊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殼子面前的。
他以為他生來時李越泊就在他的殼旁邊了,眼下從這盤桂花糕中才得以窺視,很可能不是的,李越泊很可能不是生來就在他的殼旁邊的,李越泊很可能是在一次次回檔中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的。
可他們都不記得了……
“奶不會怪我的是不是?”李越泊低下頭,跟葉躍額間相抵,聲音低低地問。
“不會的,”葉躍看著他的眼睛,“奶不會怪你,你忘了嗎?奶走的時候要我們好好的,只要我們好好的,奶就不會怪我們。”
李越泊“嗯”了一聲,親了親葉躍的唇。
“那躍躍也不要怪自己。”李越泊說。
這次換葉躍“嗯”了一聲,聲音裡帶點哽咽。
李越泊吻了吻他的眼睛,問他哭什麽,不是說了不會怪他們嗎?
葉躍搖頭,說就是知道奶不會怪他們所以才哭,她是那麽好的小老太,肯定不會怪他們。
人的眼淚很複雜,難過會哭、高興會哭、幸福也會哭……葉躍說不上來自己這淚是何種感受,好像都有。
他來到了書中世界,可因為存檔回檔,每一個人的舉動都沒有劇情控制並且又互相影響,這讓他產生了一種近乎夢幻的幸福感——他和李越泊,不是書中設定的,是他們絕對自我的雙向奔赴與選擇。大火就是在這時候燒起來的。火光映著淚光,像朝陽照著晨露。
他們的車停在酒樓外邊的馬路上,所以並不受影響。很明顯是不給自己留一點余地的蓄意大火,不知章二姨在酒樓外牆上做了什麽,火苗一竄,直接從一樓地面爬到了酒樓頂端。
借著婚宴的由頭,酒樓周邊清空了場地,配合眼下才知道她是讓這火隻燒這酒樓,不牽連其他。
李越泊撥了火警電話,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場火根本不可能有救。難怪章二姨這麽肯定她只能到今日。
火警電話剛掛斷,李越泊的手機就響了一下,是章二姨發過來的信息。她說沒有雌蕊供給營養,子房已經不行了,所以她們所有組織包括嫁接的雌蕊都要做最大滋養,鑒於他們下午談了這麽久,為避免警方找他們麻煩,她已自行做了安排。
“希望下一次相遇,我只是你們的二姨或者路邊一朵小花”,信息最後,章二姨這樣寫。
藏冬鎮是片神奇的土地,這裡的動植物似乎都會染上一絲溫情。
火光映襯著葉躍和李越泊的臉,剛得知的真相如同眼前被燒的酒樓一樣,在眼中、耳中劈啪作響。他們並未想到章二姨所謂的能量耗盡是這樣的一個光景,這似乎也是個信號——玫瑰將枯,星球將殉。
光影侵尋火聲獵獵,秋夜冷冽的空氣灼灼升溫。溫熱的氣流隨著呼吸進入肺部,又沿著胸腔擴散、蔓延,最後遊走四肢。熱意不斷升騰又匯集,葉躍感受到了身體裡一直蟄伏的東西,像種子正在他的體內發芽。
他想章二姨可能搞錯了,她們滋養的不是子房,而是他體內的雌蕊。
“李越泊,”葉躍抓住李越泊胸前的衣服,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我好像進入分化期了。”
分化期為期一周,資質越高的omega需要的分化時間越久,每個人在分化期的感受具體因人而異。周蔓蔓在分化期很輕松,葉躍顯然是不太好受那種。
火光映照著,他的臉都是一片白,額上的汗密密匝匝,顯然是難受到極點。
李越泊見他這樣心疼得跟著猛縮了一下,他重重咬了自己口腔內頰肉一口,把血水吞下,這才保持住語氣。
“我帶你回家?”李越泊問。
分化到底不是生病,但葉躍反應這麽厲害,李越泊不確認現在他能不能自己好好坐在副駕駛上,如果不行,他就要抱著他去找元二叔。
葉躍點頭。
李越泊這才小心把他放到副駕駛座椅上,把椅背調低,給他系好安全帶,又脫了衣服給他蓋上。做完這一切,李越泊又趕緊給元二叔打了電話,一邊打一邊把車開了出去。
葉躍聽不清他在電話裡說什麽,耳朵裡都是身體裡血液咕嚕嚕的流竄聲,咕嚕嚕咕嚕嚕,難受的聲音隆隆,葉躍閉起眼睛,李越泊剛給他擦乾的額頭上又再一次沁出密匝匝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