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邊一聲悶悶的聲響,像是夾雜像是某種動物的喚聲。袁故回頭看去,路邊停著的車裡滾出一隻胖胖的白貓,摔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
袁故還沒有反應過來,譚東錦立刻走上前去抱起那隻貓,雪白的貓,黑色的襯衫,男人垂眸輕輕安撫著懷中的貓。
臨上車前,譚東錦回頭最後看了眼袁故。燈光襯得他臉色隱隱蒼白,他沉著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袁故緩緩回了兩個字,“袁故。”
譚東錦似乎是聽見了,卻終究沒再看袁故一眼。
怎麽可能是他?
譚東錦抱著那隻貓就上了車,夜幕中一輛黑色的車絕塵而去。
留在原地的袁故終於低頭看了眼,拉著行李箱的那隻手掌心全是深深的掐痕。他輕輕皺了下眉,居然,撞見了譚東錦?整個過程其實並沒有太久,從譚東錦下車拽住他,到譚東錦抱著貓開車走,最多不過短短半分鍾而已。
袁故卻活生生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麽會這樣?袁故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對譚東錦的忌憚居然不減反增?袁故立在街道上,不祥的預感忽然就籠罩了他的心頭,如同陰雲一樣揮之不去。
譚東錦,這個闊別三年的人,就那麽猝不及防地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裡,然後迅速地消失。
沒事,偶遇而已。許久之後,袁故站在長街上,對著自己默念道。
……
譚東錦開著車,雪白的貓就蜷縮在一旁的駕駛座上。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仿佛是極力壓抑卻依舊不受控制一樣。
開車瞥見那人背影,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瞬間的衝動是哪裡來的,來不及思考,所有的動作全憑本能。他衝下車拽住了他,那人回頭的刹那,他的大腦真的是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因為兩張臉差得實在太多,他真的以為那個人回來了。
就像是最常陷入的夢境一樣,那人推門進來。有的時候,那人會朝著自己喊:“譚東錦,你把我貓養死了沒?”有時,那人會嘲弄地笑道:“譚東錦,我說你怎麽過成這樣了?”更多的時候,那人只是倚在門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
三年了。
譚東錦忽然踩下了刹車一個急停。捏著方向盤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緊得指節發白。他閉上眼,仿佛渾身都疼了起來,疼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他無數次有這樣的錯覺,也許下一個瞬間心臟就會驟然停止搏動。
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譚東錦終於慢慢睜開眼,他沒有死。心臟依舊在顧自搏動,血液還在血管中循環,他譚東錦沒有死。
死的是許成。
譚東錦看著窗外的夜景,無論多久過去,他一直在反覆提醒著自己,許成死了,你譚東錦還活著。每次想起來,他都覺得身體裡的每一寸關節每一寸骨骼都疼的發顫,到最後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需要藥物控制的地步。
所有人都在擔心他自殺,趙雲天甚至直接給他開了抗精神類藥物。其實,怎麽會?譚東錦看著窗外澄澈的夜空,他譚東錦怎麽會死?那人說過,他譚東錦必須活著。這輩子對不起那個人太多,唯一的一次那人最後的要求,他怎麽會不答應?
他隻盼這余生時間夠長,能把那人記得更久。
車裡忽然響起一聲細細的叫喚聲。譚東錦回神側頭看去,貓輕輕蹭著墊子,雪白的皮毛不摻一絲的雜質。譚東錦的眼神終於緩了一些,他伸手輕輕揉了揉貓的腦袋,“我知道,他很喜歡你,我記得他看見你時的眼神。”他低聲說道,語調溫柔。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起來,譚東錦伸手拿起來看了眼,隨即按下了接聽鍵。
“譚東錦,你人呢?跑哪兒去了?耳朵怎麽樣了?”那邊趙雲天的聲音響起來,煩躁的語氣也掩飾不住他隱約的頹喪。
譚東錦摸了摸白貓的肚子,淡淡道:“我在路上,很快就到了。耳朵已經不吐了,但精神狀態還是不太對。”他邊啟動汽車邊說道,“我很快過來。”掛了電話,譚東錦把名叫耳朵的白貓往座位裡面推了推。
他重新踩下油門,黑色的車朝著醫院開去。
第78章
接到陸參電話的時候,袁故正在收拾房間。三年多沒見了,一聽到那邊熟悉的聲音,袁故的眼睛就微微一亮。
“袁故,我聽你哥說……說你昨天回來了?”
“是啊,我剛到家。”袁故挑眉,“消息挺靈啊。”說起來這麽久沒見,他還真有點想陸參那小子。他在國外的時候,兩人偶爾也拿msm聯系,但都是大老爺們,三年總共也沒說幾句話。陸參回國比他早了不少,也不知道這兩年在忙些什麽。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你最近有空沒?”陸參忽然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袁故覺得陸參的語氣似乎和尋常兩人說話的語氣不大一樣。頓了一會兒,袁故回道:“看是什麽時候吧,這兩天還好,怎麽了?你想幹什麽?”
陸參沉默了一會兒,沉悶地說了句,“你還記得寧悅嗎?”
這名字,袁故想了半天,還真是沒一點印象。袁故斟酌地回了一句,“我剛回國,很多人都還沒見過。”
“忘了就忘了,你和我裝什麽裝。寧悅,三年前在那啥慈善晚會上,和你一起的高中女生。我記得那會兒她還打了我一頓呢,那小妮子真是越來……”陸參越說聲音越低,忽然,他猛地拔高了音調,“過兩天她們學校搞什麽畢業晚會,寧悅不是今年畢業嗎?她讓我問你能不能去。你去不了我也理解,你最近剛回來不是也挺忙嗎,總之我就是和你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