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老先生盯著他手裡的手機,剛剛那副勢在必得淡定頓時消失不見:“你比我以為的更卑劣!你竟然這樣利用他對你的感情。”
“是啊,一個連親生母親都不要的人,怎麽可能坦蕩磊落?”
裴銘推開車門下車,轉身對著他深深鞠了一躬:“倪老先生,錢趕不走我,其他的手段也趕不走我,謝謝您剛剛說的一番話,給了我一個護身符,也給我和小讓之間又加了一把鎖。”
裴銘挺著腰背,轉身走進昏暗的單元門。
踏上幾級台階,他的筆挺的脊背忽然垮了,渾身力氣瞬間被抽空,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
倪老先生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刀,剮得他遍體鱗傷。
口袋裡的手機並沒有撥號出去,車裡的話,顧讓一句都沒聽到。
他不會利用顧讓。
顧讓是他拚命要守著的人,捧著,供著,高高在上地望著。
顧讓守在門口,聽到裴銘上樓的聲音,急急忙忙跑下來:“我外公和你說什麽了?”
裴銘牽著他的手,指了指自家門口:“回去再說。”
顧讓憂心忡忡地跟著他進門:“說!他是不是逼你離開。”
裴銘點點頭:“是啊,讓我離開你。”
顧讓氣衝衝地拉著他:“你答應了?你不許答應!”
裴銘將外套脫下來,隨手掛在衣架上:“你外公太摳門,開的價格太低,他要是多給些錢,沒準我就答應了。”
顧讓攔在他面前:“到底說什麽了?你不許瞞著我!”
裴銘挽起衣袖往廚房走:“他說給我一萬塊,讓我離開你,我說不行,要兩萬塊,他可能覺得不劃算,我們倆就談崩了。”
顧讓氣急,懟了他肩膀一下:“別跟我開玩笑,你說實話!”
裴銘轉回身,收了笑容:“我還站在你面前,這不就是答案嗎?”
顧讓不說也不動,站他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要吃人?”裴銘說著隨手拉開的冰箱的門,笑著問他:“真的要吃了我麽?那我們今天來點特別的,你喜歡巧克力味兒的還是草莓味兒的,我拿給你。”
不等顧讓回答,裴銘已經摟住他的腰,埋頭在他頸間,深深嗅了下:“哥,你是想先吃早餐還是先吃我?”
“吃你大爺!”顧讓揪著裴銘的衣領將他拉開:“做早餐,我們一會兒還要去商場。”
整整一天,顧讓都在偷偷觀察裴銘的表情,並沒有發現反常,才漸漸放下心來。
除夕早晨,顧讓是被鞭炮聲吵醒的。
這片兒樓與樓之間挨得很近,天剛亮,半大孩子就開始叮叮當當放起爆竹。
他醒時裴銘也醒了,看他沒睡夠,伸手幫他捂住耳朵:“你在睡會兒。”
顧讓晃了晃頭,躲開他的手,直愣愣地坐起來,凶巴巴地瞪著窗外,半晌推了裴銘一把:“去把我們昨天買的爆竹也拿出來,我去會會他們!”
倆人穿好衣服,提著爆竹下樓,樓下三五成群,聚著好多孩子。
有幾家大人不放心,站在一旁邊聊天邊看著孩子們。
小孩兒玩小爆竹,像顧讓這種二百多個月的大孩子用的爆竹自然要大一些。
沒過一會兒,他就已壓倒性的優勢崩走了所有孩子,其實也是到了吃早飯的時間。
顧讓對著裴銘揮揮手:“走,回家。”
剛走到單元門,顧讓口袋裡的手機就響起來,是顧太太打來的:“喂,小讓,你和銘銘收拾一下,我待會去接你們回來。”
40、春節
◎你不是外人◎
猜到顧讓會推脫拒絕,顧太太不等他開口,已經將電話掛了。
剛剛一通電話,將顧讓的好心情全都打散,悶頭上樓,進門也沒出聲。
裴銘雖然沒聽到顧太太說了什麽,但是也能猜到個大概。
小時候裴銘十分討厭年節這些日子。
其他孩子有父母陪伴,一家其樂融融,可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別說好吃好喝,就連一頓熱乎的飯菜也沒有,那時年齡又小,說不嫉妒都是假的。
後來長大一些,經歷的次數多,他就麻木了:“哥,你回去吧。”
顧讓轉身看他,還替他理了理剛剛下樓時被風吹亂的頭髮,語氣聽挺溫柔,但內容聽起來就不太和諧:“老子說過了要和你一起過節,大過年的,別招我打孩子。”
裴銘正要再勸一勸,身後響起敲門聲。
顧讓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起來。
拉開門,顧太太笑盈盈地站在門口:“收拾好了嗎?咱們走吧。”
“我不回去。”顧讓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什麽態度,沒有禮貌,”顧太太提著手包進門,笑著和裴銘打招呼:“銘銘,好久不見了。”
“阿姨好。”
顧太太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道:“銘銘聽話,去換衣服,我們走。”
顧讓抱著胳膊坐在沙發上,一臉煩躁:“媽,我都和你說過了,我們不回去,你還來幹什麽?”
顧太太手提包直接丟他身上:“讓你回去過年又不是害你!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