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幾日前,她發了狂,把一名當值的小太監咬了……
白晝暗自思慮,皇后的症狀,乍一聽像是卟啉病,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吸血鬼病”。但吸血鬼病卻並不會讓病患如吸血鬼那樣咬人。
“病得這麽重,為何不奏報?皇后糊塗,你們也糊塗嗎?”
太監忙又跪下,道:“皇后娘娘不願讓陛下見她滿臉紅疹水泡落下的疤痕,以死相逼,奴婢們,不敢忤逆……”
他話沒說完,突然後殿內傳來一聲驚叫,依稀能辨別出是晴露的聲音,喊的是:“皇后娘娘自戕了!”
第19章 你演示給朕看看。
一聲哭喊,碩秋宮亂了。
白晝直向聲音的方向急奔過去,同時向人吩咐道:“快去宣太醫、把遠寧王也叫來!”
他的潛意識裡,王爺的醫術,要比宮裡的太醫們高超不知多少,人命當前,世俗禮教在他這個現代人眼裡,算個屁。
剛才,他在前殿聽宮女一番陳述,雖然早有預料,但眼見皇后居住的地方,依舊讓他心驚。
這是一間極小的偏殿,殿內只有一張飯桌、一張床,沒有櫃子,更沒有妝台。屋子的窗戶被裡外三層的用深色的布帛封住,若不是此時敞了門,有些許光亮映進屋裡,這屋子該是漆黑一片,只能隱約看見人形。
月余的光景,皇后都是在這間屋子裡度日嗎?
無暇多想,他搶到皇后身前,見她倒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柄剪刀,鮮血染紅了剪子鋒利的尖端,胸前一個血窟窿,正是心臟的位置。
晴露已經嚇傻了,呆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皇后,任憑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
“布都扯下來!”
皇上一聲令下,屋子亮堂多了。
光亮照出昔日的美人容顏殘損。多日妝容懈怠,讓她看上去不修邊幅,臉上還有出疹子之後落下的印子,本來光潔如蛋白的皮膚上,多了瘢痕。
她的眸子已經黯淡了,目光渙散。
上次見到時還是那般鮮活的生命。
白晝情急,扯過床腳一方帕子,重重的壓在她胸前的傷口上漸緩血流的速度,可血,瞬間就浸透了帕子,蔭過皇上的指縫,往外滲。
“皇后!”白晝大聲喊她,“醫生馬上就來了!你什麽事情想不開,要去尋死!”
皇后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只有淚水湧出眼眶,奔向她鬢邊烏黑的發絲。她此刻的眼神很複雜,複雜到讓白晝讀不懂。
有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但若說簡單,也是簡單的——是一個女人和自己丈夫道別的神色。
遠寧王趕來的時候,皇后已經斷氣了。王爺進門只見皇上依舊用力按壓在皇后胸前的傷口上,跟她說話,讓她堅持著別睡。
皇后也確實沒有睡,她的眼眸至死都沒合上,死不瞑目。
布戈一臉焦急的向王爺使眼色,遠寧王在皇上身側蹲下,握住他沾滿鮮血的手,輕聲道:“阿景,皇后已經薨歿了。”
出乎王爺的預料,皇上回了神,他很冷靜,並沒有過分的悲慟,看著手上的鮮血有片刻的出神,而後轉向晴露,道:“怎麽回事?”
皇上相貌好看,但他太瘦了,是以平時隨適淺笑時,看著總是帶出幾分媚色,但一旦嚴肅起來,又滿臉的陰惻,像是下一刻就會殺人。
此刻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晴露,晴露自然是頂不住這種氣場的。抹了兩把眼淚,端跪下磕頭,顫聲道:“娘娘近日怪病纏身,一直容易激動,剛才皇上突然來探望,娘娘就急躁起來,說‘他定是來問罪的’然後,然後就……突然動手……奴婢沒攔住娘娘……”
說著說著,她又哭起來了。
白晝瞥眼看皇后手裡的剪子,問道:“屋裡烏漆嘛黑的,這麽大的剪子……是用來防身的嗎?”
這麽一問,在場的眾人都看向晴露,皇后這屋一張桌子、一張床,平日裡被遮得黑咕隆咚,大白天也只能看見個恍惚的影子,什麽都看不真切,要剪子來做什麽呢?若說是剪指甲之類的精細工作,可用不著能一刺穿心、七寸余的大剪子。
晴露叩頭道:“回皇上,剪子是娘娘才要來的,說是剪東西,奴婢也不知她要剪什麽,剛拿過來,陛下就來了……”
倒是皇上來得不湊巧了。
白晝冷哼一聲,用滿是鮮血的手拿起還在皇后手上的剪子,遞到晴露面前,道:“剛才皇后是怎麽自戕的?”
晴露抬眼,滿臉疑惑的看著皇上。
“你演示給朕看看。”說著,他又把剪子往晴露身前遞了遞。
晴露依舊沒接,叩頭道:“陛下……陛下饒過奴婢吧,剛才屋裡太黑了,奴婢給娘娘拿完剪子,陛下就來了,奴婢勸娘娘把門簾挑開,剛轉身挑簾的當口……娘娘……娘娘就尋了短見呀。”
回完話,跪在地上抽抽噎噎。
“陛下,夜擾南墨西堤的……怪物找到了。”
回話的是內侍庭的都統陳星寧。
白晝回身看,見年輕的都統站在門外,一手按在腰間配刀上,另一隻手控制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
那日白晝恍惚看見他身穿白衣,其實是一件中衣,衣服上灑著斑駁的血跡已經陳舊發黑,他像是怕人,行止更像是野獸,先是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中瑟縮發抖,而後被看得多了,忽然向眾人齜牙咧嘴的威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