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寧領命,拔出腰間匕首,一刀割在那人咽喉上,人瞬間就咽氣了。
白晝又轉向已經服過藥的人。
那人藥效還沒全發作,也已經飄飄然,神志有些迷離的看向白晝。
白晝問道:“你這輩子做過最錯的一件事是什麽?”
那人一怔,沒想到對方為什麽會問這種不相乾的問題,但他對抗不過藥效,答道:“我殺了師父一家老小……對……”
他話沒說完,白晝冷笑道:“殺了。”
陳星寧手起刀落,又了結了一個。
這時,旁邊一人驚惶喊道:“你……你不守規矩,他說實話了,你怎麽……還是殺了他?”
白晝挑眉看他,冷笑道:“規矩?朕便是規矩。”
這回,眾人都抬眼了。
眼前這陰惻惻的俊美年輕人,便是聲名在外的當今聖上。
這般玩弄人命……
是個瘋子。
他既然有這樣讓人問什麽就答什麽的藥,又何苦來玩這所謂的遊戲?
白晝飛快的掃視過眾人的眼睛,而後又露出些笑意,笑得讓人脊背生寒。
他又從瓶子裡倒出一粒丸藥,指著被綁在最邊兒上那一人,道:“給他吃。”
那人又被喂了藥。
白晝目光轉向邊兒上一人,道:“你來說,剛才你們圍攻那人是誰?”
面對皇上,和面對官員的壓迫感大不相同。
被嚴刑逼供,和下一秒可能就得吹燈拔蠟的壓迫感也大不相同。
這些被俘的殺手,就像走在幽長的道路上,明知道路的盡頭是懸崖,但眼不見,終歸不是死到臨頭;
白晝的做法,則是把人推到懸崖邊,一言不合就推下去。
即便是殺手,沒有深仇大恨,不涉及信念信仰,並非每個人都能視死如歸。
那人顫聲道:“他……是個王爺。”
“膽子不小,知道是王爺還敢動手。”
他嘴上這麽說,心裡卻在想:看來這些人多少知道些根底。
說著,白晝轉向剛被迫服藥的人道:“是嗎?”
服過藥這人肉眼可見的心慌,回想剛才白晝定下的規矩——若是想活命,便得說出點兒和對方不一樣的來。
他道:“不對……他說得不對……”
白晝笑道:“哪裡不對?”
“刺殺對象的身份,上頭不會告訴我們的。”
話音剛落,白晝轉向陳星寧道:“殺了。”
那人驚惶之中話還沒說出來,便被陳星寧送走上路了。
白晝轉向說出王爺身份的那人笑道:“他藥效還沒發作呢,就和你唱反調,顯然是想自己活命,讓你死,所以朕幫你把仇報了。”
陳星寧在一邊看著。
他原以為白晝是來出氣的,如今倒是發現皇上的作為看似毫無章法、隨心思殺人,其實有嚴密邏輯。
這些人的心理防線正被皇上一寸一寸的擊碎。
昏名在外的陛下,玩弄得不是人命。
是人心。
白晝指著說出遠寧王身份的那名刺客,向衙役道:“請到茶室讓他歇歇。”
那人被松綁帶出去了,刑房門打開,布戈正好進來,在白晝身側道:“陛下,要到朝會的時間了。”
皇上慢悠悠的道:“你去說,有人找遠寧王的麻煩,朕要先把這人揪出來,讓他們等著!”
布戈行禮稱是,半句廢話都沒有,去前朝傳旨了。
刑房裡又安靜下來了,綁在柱子上的四人,死了三個,看似放了一個。
白晝目光轉到被請下來,在凳子上看戲的幾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幾位,道:“如今,輪到諸位了。”
手一指其中斷了一隻手的人,道:“藥給他吃。”
那人剛才一直悶不吭聲,一眾人中,他的傷大約是最重的,除了斷手,肋骨好像也斷了。同伴在眼前死了三人,他眼皮一直沒抬,這會兒抬了眼,冷聲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白晝笑道:“說不定能活呢?你不想活嗎?”
那人慘笑道:“老子少了一隻手,已經是個廢人了,活下去也沒意思。”
這人正是“陣眼”所在,扮豬吃老虎不成,先是被王爺砍斷了手,最後奮力一擊,又被敲斷了肋骨。
白晝溜達到他身側,笑道:“斷了隻手便尋死膩活的,你何必來當殺手,”那人剛張嘴想答,白晝就搶了他的話,繼續道,“工部有位大人,曾經是草莽出身,會用精鋼幫人造義肢,雖然做不到靈活如初,卻也曾有人用一隻鋼手,為親人報仇之後,在江湖上仗義行俠,號稱……號稱……什麽來著?”
說著,他看向陳星寧。
皇上能把江湖軼事隨口講出來,陳星寧心裡詫異,行禮答道:“陛下說得是磐石拳,李老先生。”
“對對,”白晝拍了拍手,笑道,“你看朕這腦子,”接著,他又轉向那人,俯下身子在他耳側道,“你們任務失敗,又失手被擒,朕如今即便放了你,你還有地方安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