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寧王攙扶著千祿,玉人背起那暗樁,幾人腳下生風一般往隧道衝去。
剛進隧道,便聽見頭頂又一聲巨響。
眾人耳膜嗡鳴,在腦海裡回響共鳴。
像是被人扣在一口大鍾裡,現在正有人在外面拚命的敲。
幾人躲在隧道,雖然一時不會被砸,山體厚實也暫時不會徹底坍塌,但……落石,片刻就要把兩側的洞口封住。
無可奈何,被逼入剜肉醫瘡、揚湯止沸的地步了。
遠寧王急道:“它能飛回都城去嗎?”
千祿撫摸著雀鷹的頭頂,道:“它認得陳星寧大人府上,也是小的以備萬全之用。”
那雀鷹像是極通人性,努力的支撐起脖頸,展開翅膀,一聲長鳴。
眼看隧道口被逐漸封堵,王爺摸出懷裡包著毒草的油紙包,又扯下袍角的一塊布料,割破手指,簡略寫了幾行字,把東西一並系在雀鷹的腳上。
隨著千祿吹出的一段樂聲,雀鷹展開翅膀,飛出隧道口,靈巧的躲過掉落的山石,如涅槃的鳳凰,衝向九霄。
遠寧王看向洞口,洞外的光亮漸而暗淡,隧道口終於被徹底堵住了。
“岑大人,”黑暗中,千祿一邊劃亮火折子,一邊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
岑齊看著千祿舉著火光,把自己的臉映得跟鬼似的,直皺眉,笑道:“這是陛下和王爺的計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千祿眼珠一轉,歎道:“咱們是黃雀?還不照樣不見天日,你的人呢?”說著,氣息不穩,咳嗽起來。
他說話直白,岑齊白他一眼,沒理他,向遠寧王行禮道:“陸水城裡散布毒物的人,下官已經捕獲,還是來晚一步,這才讓余黨有機可乘,前來銷毀物證,”說著,他從懷裡摸出金創藥,扔給千祿,才又繼續道,“剛才逃出去那人,王爺許還認得,是陸水城郡守何開來被罰的公子,何方。但可惜,他趁亂跑了。”
原來是他……
難怪覺得背影眼熟。
若想他與夏司星還有彭奇之間的糾葛,倒也不覺得他攪合進這趟渾水裡奇怪了。
遠寧王點頭,接過千祿手裡的火折子去查看他側胸的傷口:“這事待出去再細說也不遲,現在趕快尋找通路,否則冬至宮宴之前,趕不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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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堯冬至的宮宴,是比新年夜宴還要盛大的宴會。
整個宮廷都忙碌熱鬧起來,唯獨朝露殿,寂寥一片。
白晝在白袁眼皮子底下吐血,又豁出身體和李太醫合演了一出半真半假的苦肉計,真把白袁唬住了。
畢竟他也不想大戲沒演,正主兒就先蹬腿閉眼。
借著這機會,白袁籌謀布置了宮宴上的熱鬧。
白晝也一樣。
二人各懷心思的猜測對方的預判和招數,表面風平浪靜,私底下,暗潮洶湧。
隔日就是冬至了,陳星寧請見。
一進朝露殿門,他便聞見一股濃重的藥味。
白晝因為加量用藥,身體負荷加重了許多,但神志清醒的迎王爺回來,攜手了斷讓二人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比什麽都重要。
陳星寧嘴上不說,問得也少,但他其實心裡多少明白。
他皺了皺眉,向皇上行禮道:“陛下,請過目。”說著,便從懷裡摸出一張清單和一隻小錦匣。
白晝接過來看,見是尋戍將軍在堯國各府道探查來白袁散布成癮性藥物的結果。
錦匣裡是一點灰白色的藥粉,想來便是能讓人用一次就如癡如狂的藥物。
堯國的刑部,早在白晝穿書之前就馴養了軍犬,取名尋戍將軍,白晝知道以後,給了相當大的力度扶持強化訓練,更普及到每個郡城。
後來自從知道了白袁和彭奇善用致幻藥物控制對手,白晝便給這些軍犬增加了一項訓練學習內容——尋藥尋毒。
這回可算派上用場了。
千祿的雀鷹把王爺尋到的毒花帶給陳星寧後,陳星寧第一時間依照王爺血書的吩咐,把那些花朵研磨加工,分派到堯國十六個府道,秘密搜尋轄區內毒花的種植地。
不查不要緊,一查之下,發現其中七個府道中有多處種植地。
白晝看著清單,緩緩點頭,道:“做得好。”
靜默片刻,白晝問道:“夏姑娘……你們如何?雖然她挑撥郡主與王爺之間的誤會,但這事兒,也不能全怪她。”
提到夏司星,陳星寧的目光都柔和起來了,道:“前些日子陛下著岑二公子密查的良苦用心,下官涕零。岑二公子也已經把情況告知下官,多謝陛下垂憐,”話說到這,他抿了抿嘴唇,聲音小了好多,“待到亂事平息,微臣可否,求陛下賜婚?”
白晝眨巴著眼睛,看鐵漢柔情,笑道:“人家姑娘願不願意?強買強賣的差事,朕可不能幫你。”
陳星寧低聲答道:“微臣……自然舍不得強迫她。”
亂事繁雜,這是白晝近來聽到的最甜蜜的消息了,他點頭笑道:“那到時候朕,須得平了夏嘉的冤屈,還夏姑娘一個好身份,她本是將門後人,若是以民女的身份許了你……嗯……可不能虧了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