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鐸瞬間挺直了脊梁,慢吞吞、堪稱一幀一幀地轉過身,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爸。”
然而,心裡卻已經罵了娘,罵顧池不做人事,他明明掐準了老頭子不在家的時候過來帶顧淵走,偏偏硬被顧池給攪和到了老頭子回來。
他還告狀!他竟然還告狀!
顧鐸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嘴硬:“是顧池聽錯了。”
“哦。”
顧正國踱著四方步走向顧鐸,文明杖點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輕微的篤篤聲,每一聲都仿佛敲在了顧鐸心尖上,震得顧鐸一張油光滿面的臉越來越白,仿佛瞬間就失去了光澤。
顧正國仿佛並沒看出顧鐸的心虛,在距離顧鐸一米的地方停住,以文明杖不緊不慢地點著地,命令:“說說樂秀那個礦是怎麽回事。”
顧鐸小心翼翼地盯著一下一下點著他的文明杖,囁喏:“那礦就是……”
顧正國不鹹不淡地掃了顧思明一眼,曼聲問:“是我聽錯了?”
顧鐸敢拿“聽錯”狡辯一次,絕對不敢用“聽錯”狡辯第二次,只能絞盡腦汁美化自己的貪婪造成的惡果:“沒有,那礦就是跟池家合作項目的前期投入……”
“啪!”
顧正國手裡的文明杖冷不丁抽在顧鐸身上。
一下連著一下,抽得顧鐸連蹦再跳,卻也不敢跑,只能嚷嚷:“爸爸爸!你給我留點臉,我這倆兒子都在旁邊瞅著呢!”
顧正國非但沒停手,反而抽得更重了:“你還知道圓圓是你兒子,我當你隻把他當成移動的骨髓庫了呢!”
“爸爸爸!我這不是心疼思明嗎?您不知道,醫生說了,思明再不移植骨髓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說著,顧鐸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不知是被顧正國抽出來的,還是心疼顧思明心疼的,“你說我就這麽一個親兒子……”
“啪!”
顧正國被這一聲“只有一個親兒子”氣得不輕,這一下是真的半分沒留手,一下子把顧鐸抽得倒在了地上。
顧正國用文明杖指著抱著腿哀嚎的顧鐸,不緊不慢的問,“就這一個親兒子?合著顧澤不是你生的?”
顧鐸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踩著老頭子的雷了,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隻抱著腿哼哼唧唧地賣慘,同時給顧思明打眼色。
顧思明猶豫了一瞬,硬著頭皮撲到顧鐸身邊,用小身板把顧鐸擋在了身後,怯怯地看著顧正國,哭哭啼啼:“爺爺,爸爸不是那個意思,他平時可沒少念叨二哥呢!就是每次二哥都不理他,他心裡堵著氣才說錯了話……”
顧正國再不待見顧思明,也不至於不問青紅皂白地抽他。
黑色的文明杖重新杵在地上,顧正國捋了一把額頭上垂落的發絲,嫌棄地瞥了一眼躲在顧思明背後的顧鐸,未置可否。
顧思明稍微松了口氣,紅著眼圈哀求:“您別生氣,爸爸也是心疼我,我……我……”仿佛說到了傷心處,顧思明抹了把眼淚,垂下眼,瞬間變得可憐又委屈,“爺爺,爸爸是看圓圓主動去做配型,以為他願意救我才來找他的,沒有逼他的意思……”
說著,顧思明抬眼看向顧淵,“圓圓,你倒是說說話呀!你其實一點也沒怪爸爸,是不是?”
顧淵:“……”
讓他做一個在瓜田裡快樂吃瓜的猹,勿CUE不好嗎?
看著顧思明那張蒼白可憐惹人心疼的臉,顧淵一陣牙疼。
小病嬌不愧是小病嬌,茶起來真是得心應手,暗戳戳地扣了一口出爾反爾無理取鬧的鍋,還想讓他自己把這口鍋背穩當了。
淨想桃子吃,當他是嘴硬心軟的小草包呢!
先天硬件不配套,顧淵也不跟顧思明拚“可憐”,捋了一把小草包一貫以來的作風,水潤潤的桃花眼一挑,顧淵跟隻豎起了全身尖刺的小刺蝟似的,硬邦邦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然後,直接以實際行動落井下石——不等顧思明再茶他,顧淵委委屈屈地把發財往顧正國懷裡一塞,可憐巴巴地叫了聲“爺爺”,就氣呼呼的扭頭跑了!
就這麽跑了!
顧思明目瞪口呆,看著顧淵的背影,本能地喊了一聲:“圓圓!”
顧池眉心微皺。
從顧淵前前後後的表現,顧池大概能猜出顧淵很可能是趁機開溜,但到底還是不放心,怕顧淵真的只是被他那不著調的二叔傷透了心,就想跟上去瞅瞅。
“池池,你留下。”顧正國叫住顧池,抬眼看了一眼安靜地侯立在一旁的老管家李一元,示意他趕緊跟上去照顧他那個委屈壞了的小孫子。
李一元微微欠身,快步追了出去。
有李一元跟上去,顧池放下心來,轉身看向跪坐在顧鐸身前的顧思明,輕笑了一聲:“思明,圓圓心思單純,對顧家的產業沒有半分想法,你大可不必盯著他不放。”
顧思明沒想到顧池會突然冒出這麽一番話來,腦子一懵,本能快過理智,脫口道:“他要是真心思單純,早就給我……”
到底是笑到最後的主角受,失神只是一瞬間,理智迅速跟上本能,顧思明嚇出一身冷汗,強行轉變話鋒,“爸爸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