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天馬行空地現編著一百個公羊家執著認親的狗血理由,推開掛著風鈴的入戶門。穿過擺滿倒掛金鍾的入戶花園,顧淵抱住聞聲竄過來的貓主子發財,慢悠悠地轉過門廳,果然在大客廳裡看見了公羊濤。
公羊濤今兒沒扛著星星來,想必是來之前了解過他家老紳士爺爺的喜好,穿了一套極其考究的黑色西裝,甚至在胸袋裡裝了一條銀灰色的手巾,疊成了自由巾的樣式。
只可惜,穿得再考究也無法掩蓋他那一身糙漢子氣息,不像貴公子,倒是有點像保鏢。
顧淵擼著發財的脖頸,笑眯眯地喊著“爺爺”,一屁股坐在他家老紳士爺爺身邊,撩起眼皮子,醞釀出一臉“小白花式”無辜,看著公羊濤,揣著明白裝糊塗:“有客人哦?”
公羊濤:“……”
越接觸越覺得他家這位天上掉下來的大外甥難搞,這一個禮拜他可都去堵了這破孩子三回了,現在還跟他擱這兒裝不認識呢!
公羊濤要笑不笑地看著顧淵,沒吭聲。
顧淵耷拉下眼皮子,強行擼著跟他已經過了“三分鍾熱度”的發財,就他看任他看,他自強擼他家爺爺的心頭貓。
一時間就有點無聲的尷尬。
顧正國不動聲色地端量了一眼公羊濤,又看看顧圓圓,不禁有點哭笑不得——造化挺會捉弄人,原本他還動過給他家圓圓跟公羊濤牽線的心思,不承想公羊濤竟然是圓圓他親舅。
幸虧顧圓圓一根筋,不然的話……
嘖!
只不過看圓圓這像極了發財炸毛似的小模樣,似乎有點不太待見公羊濤這個舅舅。可就算不喜歡,這麽拖拖拉拉的也不叫事兒。
問題還是盡快解決了的好。
顧正國在心裡輕歎一口氣,不輕不重地揉著顧淵的頭頂,沒管顧圓圓的裝相,直接了當地道:“這位是公羊先生,你母親的親弟弟,他這次登門拜訪,就是前來跟你相認的。”
公羊濤不禁輕笑。
顧老先生是個妙人,甚好。
顧淵好懸沒翻給他爺爺一個白眼。
我的親爺爺,你到底是哪一國的啊!配合我演個出不好嗎?怎麽還幫起那隻“黃鼠狼”來了哦?真不怕你無敵可愛的大棉襖被別人穿走嗎?
顧淵面無表情地看著公羊濤,一不留神,就叫發財竄到了他家爺爺腿上。小破貓崽子,還跟他耀武揚威呢!顧淵還給發財一個輕蔑的眼神,一根一根撿著發財掉到他腿上的毛,耷拉著眼皮子,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
然後,就沒了。
顧正國好氣又好笑,使勁揉搓著顧圓圓的頭頂,笑罵:“顧圓圓,你的禮貌呢?”
顧淵晃著腦袋瓜,任由他家爺爺揉搓了個夠,這才舉起小爪子,滿嘴跑著火車告饒:“爺爺爺爺爺爺!我剛才就是太震驚了吖!沒想到你以前誇上天的公羊家二少爺竟然是我母親的親弟弟啊!”
顧正國:“……”
臭小子,還有心思擠兌他呢!
公羊濤:“……”
挺會裝,我就靜靜地看著你繼續裝!
顧淵從沙發上跳起來,躲開他家爺爺突然加重的手勁兒,捂著疑似已經被rua禿了的小揪揪,可憐兮兮地盯著他家爺爺,用眼神控訴——爺爺,愛呢?
顧正國最受不了顧圓圓這幅小模樣,不禁立時放緩腔調,語重心長地說:“圓圓,今天公羊先生特意登門拜訪,你乖一點,把你的想法跟公羊先生講清楚,免得公羊先生總是惦記著你這點兒事情,萬一有什麽棘手的地方,爺爺也好幫你做主。”
言外之意,你不想認親就當著爺爺的面跟他說清楚,爺爺給你撐腰。
他爺爺還是他爺爺,到什麽時候那都是愛他的!
必須點讚!
顧淵重新綁好幸存的小揪揪,坐回他家爺爺身邊,笑眯眯地撈過趴在他爺爺腿上打盹兒的發財,禮貌而又不失疏離地說:“公羊先生,我的態度我已經表述的很清楚了。家母已經過世多年,實在沒有必要強行續上這段親情,與其強人所難,真不如繼續各自安好,你說呢?”
“我說當然是不好。”
公羊濤好氣又好笑,實在搞不明白顧淵對公羊家從哪來的這麽強烈的排斥感,有些話衝到嘴邊又覺得當著顧老先生的面兒說不合適,不禁禮貌地問顧正國,“顧老,可以容我跟顧淵單獨談談嗎?”
顧正國開口之前,先以眼神詢問了一下顧圓圓的態度,確認顧圓圓並不排斥單獨談談,這才禮貌地起身,說:“突然想起來,我這邊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你倆先聊。”
扯!
您現在最悠閑不過了!
顧淵怕他家爺爺在書房裡寂寞,不動聲色地松開手勁兒,放任發財跟上了他家爺爺的步伐,這才繃起臉提醒公羊濤:“公羊先生,請您言簡意賅,我爺爺生物鍾十分規律,晚上六點要準時開飯的。”
公羊濤:“……”
很好,顧淵對他是真夠不客氣的,連禮貌地留他吃頓便飯都不樂意。
這麽些年,他什麽樣的刺頭兒都見過,還真沒見過顧淵這個品種的——打不得,罵不得,哄不住,還特麽的死倔一根筋。